“姚姚,可有冻着?”
桓姚摇摇头,桓歆上前摸了摸她的手,确定没有凉意,这才放心了。
桓姚抬眼打量了一番许久没来的勤政殿,里头的摆设全换了。以往沿袭汉朝的古朴摆设都换成了桓歆在江州刺史府上的“新式”家具,不说别的,单论桌椅,那高大宽敞的书桌和有靠背的座椅就比过去要方便了许多。
“三哥让我来,可是有事?”桓姚见他书桌上还堆着几大摞奏章,料想他很忙,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晋朝自从司马昱生病就开始大臣代政,如今皇位又空虚了两三个月,再加上改朝换代,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帝王亲自过问。
桓歆牵着桓姚的手,将她引往一旁的偏殿,“本想让人将她们送去让你过问,但广明宫毕竟是你寝宫,不好扰了清静,便还是劳累你走一遭。”这几天桓姚从未主动来看他,让他有些落寞,是以,也算是找个借口见见她。
两人在偏殿的西阶上首并排坐下,桓歆吩咐随侍去把人带进来。
桓姚正暗自猜测着桓歆究竟要让她见什么人,便见几个小黄门扭着人进来了。
来者是两个衣衫脏污,发髻蓬乱的妇人,身上都绑着绳子,嘴巴被堵着,被身后的小黄门一脚踹在膝盖窝上,俱都一个踉跄跪倒在阶下。
“这是何人?”桓姚转头问桓歆。
桓歆没有回答,而是示意底下的小黄门将两人的头抬起来。
小黄门粗鲁地抓住妇人的发髻,迫使其抬起头来,桓姚走近了几步,这才从那脏污的脸上,认出了此人身份。
真是风水轮流转,她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嫡母,如今沦落成了阶下囚。
而另一人,则是一度与李氏平分秋色的后起之秀马氏。李氏之死,少不了她当初在桓温面前进谗言。桓姚清楚地记得,当年她回府时吊唁李氏时,挺着大肚子站在桓温身后的马氏,看似小意温柔的神情下是多么幸灾乐祸。
南康公主恨恨地瞪着桓姚与桓歆,马氏的眼中却满是惶恐。成王败寇,一直与桓歆对立的她们,在桓歆一进建康城就被人抓了起来,如今看来多半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桓姚回头看桓歆。
“这两人交给你处置。”桓歆的语气就像平日里随意送了她一个小玩意儿一样稀疏平常。
桓姚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如此倒是多谢三哥。”这两人,算是让她不再过问桓温的补偿?
“母亲,许久不见,您可还好啊?”桓姚走近高台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南康公主,语气既不像问候也不像奚落,淡漠得几乎可谓平静。
她抬了抬手指,示意黄门放开南康公主的嘴。
“呸!不要脸的贱|人!”南康公主嘴里果然吐不出什么好话,不过,她话音刚落,就被押着她的黄门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放肆!”
桓姚对她的话并不在意,南康公主如今能逞的,也不过是嘴皮子而已。转头又让黄门给马氏松绑。
“七娘子!求您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要害李姐姐的,全是司马兴男胁迫我的!求求您!”嘴巴一松开,马氏就立刻哭着求饶,她一边说,一边给砰砰砰地给桓姚磕头。
南康公主冷哼一声,看着马氏的眼中满是鄙夷。
桓姚淡淡地看着两人,不说话。
马氏见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绝望极了:“七娘子,我知您是恨毒了我,但六郎君,他是您的亲弟弟,求您放他一条生路吧!他还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
六郎君,指的是马氏前年年底所生的桓温最小的儿子桓玄。原本陈氏的儿子也是序齿第六,不过后来发高烧死了,便由桓玄继续填了六郎君这个位置。
世上的母亲,总是伟大又可悲的。但桓姚却一点也不会同情她。
“三哥,她的儿子也给我处置可好?”桓姚走到桓歆身边娇声道,桓歆毫不犹豫地点头。
“想要我饶了你的儿子,也未尝不可……”
桓姚的声音并不大,在马氏耳中却犹如得了生赦,她生怕桓姚反悔一般立刻道:“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好。”桓姚指着南康公主道,“你去掌她的嘴,若半个时辰之内,能把她的脸打烂了,我就饶了六郎君。”
南康公主对李氏的摧残□,她一直都记得。一次又一次,逼得她们走投无路也不罢手,到最后还要了李氏的命。所有的一切,她都会悉数奉还。
事情扯到了南康公主身上,她终于不再无动于衷,“想要羞辱本宫,做梦!”她冷冷地道,视死如归的决绝。说完,便往舌头上狠狠一咬。
不等桓姚下令,押着南康公主的小黄门立刻机警地卸了南康公主的下巴。陛下有令,在娘娘出了气之前,不能让这两名女囚轻易死了。
南康公主痛得惨呼一声,几乎要晕过去。
不过,她却注定无法晕倒,因为马氏已经走到她面前,开始执行桓姚的命令。
南康公主被马氏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打在脸上,眼中迸射出的恨意,几乎要把桓姚剥皮喝血一般。她是天之骄女,一生高贵尊荣,何曾受过如此□。桓姚这个小贱人,当初她为何没早些杀了她!
南康公主越是恨意汹涌,桓姚就越是高兴。她太明白这种感觉了,再怎么恨,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马姨娘,可别等到正好半个时辰才完成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