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瑕闻言不由轻笑,“我竟不知你何时也如此能说会道了?”
拾初扶他起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前半句是奴心中所想,后半段却是奴前次房,无意间在她案前的纸上看见的。”
“大小姐当时正得空,想只是随笔写在纸上的,奴觉得很好,就……记下了。”
“那时奴还在想,小公子喜着霜色,这大小姐言霜色好,应该也是在说小公子好呢。”
洛瑕安静听着他说,末了,轻抿下唇角,低道:“霜色也不是独我一人有的……”
拾初闻言,接了便道:“可只有小公子穿起霜色来,当得起那一番夸赞。”
洛瑕无声笑笑,眼见一身衣裳皆已打理妥当,便坐去了妆台前,道:“好了,帮我挽发罢。”
拾初遂不再多言,拿来那柄羊角梳,仔细将他一头乌发理顺,又取出那支惯用的羊脂玉簪,把散发拢在一处,低低挽了起来。
“小公子,可要再涂个口脂?”拾初看看铜镜,小声问道。
洛瑕摇摇首,“就这样罢。”
拾初轻皱皱眉头,“您往日不施脂粉便也罢了,今日,可还有方公子在呢。”
洛瑕淡淡看他一眼,似乎并不在意,自顾起了身,轻道:“走罢。”
拾初没办法,只得将刚拿起的水红色口脂放下,提步紧跟了上去。
————
将军府的马车按照容境的吩咐,皆已统统换了个遍,洛瑕今日坐上去,果然与城主府的稳当舒适不相上下。
到得太明湖畔,时正值酉时过半,恰是游人渐多的时候,
将军府的马车在太明湖西南一角稳稳停下,洛瑕覆了面纱,由拾初宁初相扶着下到地上。
极不巧的,就在他站稳抬眸的一瞬,容境与方雪落一道走着的身影出现在他的斜前方。
隔着一条林荫小道的距离,他望向那两个看起来登对极了的身影,眸底倏然间就暗了几分。
拾初宁初循着他的视线,自也瞧见了这一幕,宁初皱皱眉头,“小公子,那是容大小姐和方公子在一起?”
拾初遥遥觑一眼随在容境身侧的容襄,道:“小公子莫误会了,大小姐与方公子之间,显见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的。”
这话没错,他们主仆三人在这立了也有盏茶的功夫,容境自始至终都是守礼地走在方雪落外侧,不见半分亲昵。
可即便这样,落在洛瑕眼中,还是觉得有几分刺目。
以前,他没见过她如此耐着性子陪哪家公子闲逛,更不曾见到有旁的男子能近她身,他为此而欣喜,却如何能料到,当这些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心间竟会这般难受。
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容境,她不是一向淡漠高冷不近人情的吗?不是最近忙于理事无暇休息的吗?
又为什么会在端午这一天与方雪落在一起?为什么殷勤如斯陪方雪落来踏青游船?
她都没有这样对过他。
没有主动陪过他游玩闲逛,没有带着他坐过太明湖的环湖龙舟。
可如今,这些他也想要她陪着做的事情,她轻轻易易予了另外的男子。
“容襄姐姐。”耳边忽地响起拾初略带兴奋的声音。
接着,便见容襄长身停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她朝着他躬躬身,道:“洛小公子,大小姐在那边等着,请您同去游船。”
轻纱下,他紧抿了唇,不动。
容襄垂首等上许久,仍没有得到回音,她不由微抬了头,又道:“洛小公子,大小姐邀您一同游船。”
“那他呢?”他低低开口一问,三个字用力极轻,便是容襄也没听清。
可就在容襄出声要问时,他轻抬了脚步,道:“我去。”
太明湖岸正中的一处小亭子下,容境与方雪落隔着两尺宽的桌案相对而坐,确实在等他过来。
他步子迈得端方,一步步踏上石阶,走入了亭子。
站定时,他轻轻扬起一抹笑,道:“容大小姐,方公子,好巧。”
容大小姐?闻得他言,容境眉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却没做声。
方雪落笑望向他,“洛小公子,别来无恙。我与境表姐正要上游船,瞧见将军府的马车,便想着请上你一道。”
听方雪落话里话外将他自己与容境划向一方,他手指紧了紧,面上却轻笑不减,“如此,还要谢谢二位美意了。”
这话音落,本是端坐的容境倏然就站起了身,她几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他睨着笑看她,“容大小姐多虑了罢,我,没事。”
容境张张口,却到底是欲言,又止,片刻方道:“在这等我。”
言罢,她走回桌案前,对方雪落道:“走,我先送你到父君那里去。”
方雪落闻言,笑意一淡。
今日环湖游船的第一艘,被城主府包下了,只因方氏久未出府,想要来太明湖游上一遭。方雪落去城主府拜见方氏时,听闻方氏不在府上,人已到了太明湖,便着人往这里传了话。
方氏知道方雪落来,自然开心,便说什么也要方雪落一道来太明湖,共赏五月里的荷花,正是因此,方雪落与容境,有了这第一次共同出游的机会。
方雪落心间雀跃,内里却也明白,若非方氏执意要容境送他,容境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可他更知道,容境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下方氏的脸子,所以,她果然来了,耐着性子地陪在他身边。
他一贯奢求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