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楚枫平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缴清了手术费,而后到病房看望了早已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母亲,而后坐上了回老家的客车。
等母亲做完手术,肯定很需要人照顾,他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往医院跑忙不过来,所以楚枫平打算回家通知楚钟仁手术消息、顺便把他接到a市,也好帮衬帮衬。
山路崎岖,楚枫平虽然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了,但当他来到自家门口时,却已经是中午时分。
“爸,我回来了!你……呃?”
楚枫平打开自家院子大门,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景象实在出乎意料。
本就不大的院子里摆了足足三张大桌子,每张桌子边都围满了人,村里的三姑六婆,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通通都到楚家来做起了客人,大大咧咧的喝着茶喝着酒,别提有多热闹了。
楚钟仁满脸笑容,忙前忙后:“哟,枫平回来啦?快快快,来帮帮忙,抓两只鸡杀了吃!”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地道,“不,两只怕是不够,四只吧!”
“不是?爸?这怎么回事啊?”
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怎么全村的人都跑到家里来开会了!
“嗨,乡里乡亲看你有出息,都说我苦了大半辈子、福气终于到了,这不全赶着来祝贺嘛!”楚钟仁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村里人当成了免费饭票。
原来,楚枫平掏出巨额存款并打退前来找事的小混混的事不胫而走,越传越离谱,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在村民们眼里的形象就从光屁股爬树摸鱼的混小子演变成了月入百万的成功人士。
于是,想要沾光的厚脸皮们就不约而同的来了。
“哎,这不是我们枫平吗?!”某个正在大快朵颐的肥婆眼尖的发现了楚枫平,赶紧放下手中的鸡腿,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态度那叫一个亲热,“这么久没见了,真是想死莉姐我了!”
说着,莉姐张开双臂便要给楚枫平一个爱的抱抱。
楚枫平赶紧侧身躲开。
靠!这人谁?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仅是莉姐,接二连三的素不相识的陌生面孔都凑了上来,楚枫平尴尬地应付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他们的话大同小异,中心意思可以用六个字完美概括:苟富贵,勿相忘。
一杯接一杯的酒端到了楚枫平和楚钟仁面前,楚枫平象征性喝了几杯,便以自己酒量不佳而婉拒了其他人,但楚钟仁却是个老实的,只要有人向他敬酒,他就一定会二话不说一口闷掉,半个小时下来烂醉如泥。
眼看着事态逐渐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去,楚枫平狠狠心,以“父亲老了,身体不好,需要休息”为借口客客气气地请走了村民们。
楚钟仁满脸通红,一张嘴就是浓重的酒气,在楚枫平的搀扶下乐呵呵地朝离开的父老乡亲们挥手道别:“慢走,大家慢走,以后有空常来玩儿!我后院里的树底下还埋着好几坛子上好的女儿红!”
“好了,爸,您别说了!赶紧进屋休息休息吧,我去给您煮碗醒酒汤。”
楚枫平脸色不善,无奈的摇头叹气。
又是杀鸡又是拿酒的,至于这么掏心掏肺吗?
只要不是瞎子,随随便便哪个人都看得出来,这群家伙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前来祝贺,而是抱着讨好谄媚的心思想来分一杯羹!想当初母亲病重、生命垂危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二个家门紧闭,不是哭穷就是装没人在家,和刚才的热情模样判若两人。
一面扶着楚钟仁往卧室里走,楚枫平一面皱着眉头思索着,越想神色越冷,不屑地嗤笑一声:“楚家人向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这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呵,反正,除了少数几个真正在乎我们楚家的,其他人通通别想从我这里讨到半分好处!”
“你这混小子,说什么狗屁话呢!”
楚钟仁虽然醉得厉害,但还是听懂了楚枫平的话,顿时不高兴了,厉声呵斥。
“想当初我们楚家……嗝,刚搬进村里的时候,大家可都帮了不少忙!喏,看见那椅子没有,隔壁张大爷帮忙砍木头做的,还有这墙壁,是村头老李家帮忙从城里买的腻子……嗝,街坊邻里都是好人,互相帮衬扶持应该的。”
刚搬进村里的时候?
楚枫平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点——在他的印象里,楚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此地,怎么会有“搬”这一说?
“爸,我们不是本地人?”
他好奇地问着,说话间,父子俩已经走到了卧室中。
楚钟仁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整个人呈“大”字形,胡乱的点着头:“是啊是啊,楚家……是从我爷爷那一辈才迁到村里的……”酒意已经让他的意识逐渐混乱,越说声音越小,吐字越不清晰。
“那我们以前是哪儿的人啊?”
“呼……呼……”
回答楚枫平的只有呼噜声。
楚枫平哽住了,把尚未说出口的疑问咽回肚子里,默默帮楚钟仁脱衣脱鞋,又替他盖好被子,这才离开卧室。
楚钟仁酒量本就不好,被村民们这么一灌,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朝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楚枫平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准备收拾收拾行李回a市。按照李医生的说法,今天母亲就可以进行手术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去守在母亲身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