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并无什么不妥。自然,不可能有人真的白目到当面去关心事情经过。也就是陆靖一叫她去问了几句,痛骂了一番,顺带感慨了一下得遇良人诸多不易。
新闻的保质期也不过那一天。再惊天的消息,都可由一个新的爆点覆盖,无声无息地被遗忘。
且待时间冲刷清洗罢了。
勖阳一整天都若无其事,直到临下班才开始头疼。
最近她和柯一维同进同出的频率确实也是高了些,这会不会成为掩盖她上个新闻的那条新爆点?
关心则乱,事关重要的人事物才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她琢磨了半天怎么上柯一维的车才足够坦荡,显得不那么引人遐想,结果发现想得到的任何一个点子都鬼鬼祟祟,完全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事已至此,索性大大方方来吧。
“明天真的不用接我了。”勖阳说。
“嗯,明天你就可以自己来了。”
其实柯一维有他自己的考量。
“你上次说那个人是你的邻居,”他问她,“具体住哪儿?”
“其实也不能算邻居,他家租我家的老房子,”勖阳答,“你问这干嘛?”
柯一维不置可否,“你家老房子在哪儿?过去看看。”
勖阳紧张起来,“你要干嘛?”
“不干嘛啊,就是想看看他家离你家有多近。”
勖阳越听越糊涂,“啥?”
“开玩笑,”柯一维扯了扯嘴角,“因为我有个朋友也想租房。”
这真是得转多少圈才能get到的,柯一维小哥哥的脑回路。
勖阳半信半疑,“你说真的吗?”
“真的啊。那家租到什么时候?”
“他家是长租做生意的,除非他自己或是我们不租了,应该都会租下去吧。”
“哦,那别租他了,租我吧。”
勖阳转过头去,认真地盯牢这大男孩,“柯一维同学,我有点不太相信你。”
柯一维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因为那个低调内敛的小酒窝露出头来了。
“我要是不知道这事就算了,”他说,“那人离你太近,实在是个问题。我朋友确实也有这个需要,恰好看看能不能就势解决了这件事。”
勖阳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换别个人,她会怀疑对方的动机;但这是柯一维,她没来由地相信这孩子的确是毫无保留地为她好。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是很神奇的事。
但勖阳已是惊弓之鸟。她不敢往深处想。
她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她只念柯一维是个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
老房子和现今的小区只隔一条街。柯一维把车停在街边,自己走了进去勘察现场,过了十多分钟才回来,又打了一通电话才上车,把勖阳送到家门口。
勖阳叮嘱,“明天真的不要跑了。”
“好的,”柯一维答得乖巧,“那房子的事,你和阿姨商量一下。”
勖阳仍然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你真的有朋友要租?”
小哥哥好脾气,“真的啊。”
“那你朋友不来看看吗?”
“我看了合适,他才会来啊。”
柯一维安抚她,“你就不必操心了。这事交给我。”
勖阳看着他。
这是传说中的天上掉馅饼?
天上掉馅饼,能砸到她头上?
柯一维只觉这小姐姐呆呆傻傻的颇有些萌哒哒,又被她盯得不太好意思,“快上楼吧。”
再被她盯一会儿,只怕那股红潮就要涌上耳际了。
他在她家楼下抽了支烟才驱车往家转。
到家不久,就收到勖阳的信息:我和我妈说了,我妈说本来也不想租他们了,让我谢谢你,请你多费心。
柯一维忙从满桌的颜料里抬起头来:不客气,应该的。
勖阳笑:哪儿那么多应该的。真的很感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
柯一维不太习惯这种明确而直白的谢意,他的交际词库本来也不充裕,也只好重复这一句:真的不客气
他问她:阿姨对租客有什么要求吗?
隔了一会儿,勖阳回复:能保持卫生就可以了。人以群分,你的朋友我信得过。
柯一维不知为何所驱动,说出一句:一切交给我吧。
两个小时之后他还在为自己这句中二的宣言羞耻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勖阳那一边,对那出闹剧率先做出反应的是向茹。
向麻麻听她说过来龙去脉,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key:这是一家子奇葩吧?我真就昨天赶着去接孩子走得早,我要是在那儿我得上去抽他啊!
勖阳安抚挚友:别生气,不是没什么事嘛,就是恶心点,又不是没被恶心过。
向茹:真不理解为什么现在这么多奇葩!这些男的是自我感觉有多好?这都是从小被惯坏了!
勖阳苦笑。倒也是不必一棍子打死。
向茹平静了下来,开始不娴熟的八卦:我听说当时柯一维在了,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挺好的,你没白护着他。
勖阳听到这句“你没白护着他”,心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应该开心,并不开心,却也不理解是为什么不开心。
她只附和:确实是个好孩子。
向茹道:将心比心,你对他好,他也懂得护着你,在现如今的同龄人里真算是难得的了。
勖阳忍不住问:你有听说过有人说我和柯一维的闲话吗?
向茹半天没有回复。
勖阳忐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