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晓春看着常征还是不说话。
常征话锋一转:“去年的事,于经理也知道,我们在后期适当减少了一点订单,这其一呢,是我们的老主户要货要得急,我们怕临到年关缺下材料(棉花),另一个呢,也不瞒你说,吴成德也是我们多年前的老朋友了。”
“知道。”于晓春不动声色地只说出两个字来。而这两个字在此时显得那样珍贵。
在别人看来没啥,可就这两个字无意中向杨永智透漏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对吴成德并非不知,而且就像在意料当中一样。
武学兵看不过,想当面质问,被杨永智扯住衣襟。
“既然于经理知道,那就好,今年——”说到这里,常征转过头去看着小徐厂长,意思是想让小徐厂长补充下一句。
小徐厂长不是一般人,灵机的很,他知道老厂长的意思,他是想让替他把下文说出来,从现任厂长嘴里说出来的语言要比一个已经退居二线的老顾问顶事得多:“我们还准备按去年和你公司的订单数量继续合作。”
这就是说,去年从他们公司割出去的订单数量依然还要让别人做。
于晓春再也无法保持住他的沉默,终于开了口:“非要分给别人做吗?”
“今年对供货的要求提高了,为了保证时间和质量,这样做对双方都有保障。”常征微笑着说,但从语气上可以看出来,很客气也很坚决,几乎不容商量。
这次,于晓春出乎大家意外地笑了笑,这次的笑是两边脸都在笑,不过那种笑不会让任何人感到舒服。接着他把眼珠吊过来瞅着小徐厂长:“徐厂长也是这个意思吧。”
“是。”小徐厂长回答得挺干脆,而且就一个字。
大伙都看着这个丑人,担心他的脾气爆发。
武学兵和杨永智想象不出来,这个人要是大发雷霆又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像獠牙饿狼,也许像僵尸恶鬼,那一定会是想象不到的丑陋和狰狞。
但是他们想错了,他只是望着面前的餐具,停顿了一下,脸上又挂上了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但他们二人似乎已经有所适应和习惯,没有他刚进来时候那种发憷的感觉。
“还是吴成德?”这一声不高,从他的嘴里突出来,几乎震惊四座!他居然先提到了吴成德这三个字上!他的话意很明确,就是要核实一下,今年的订单是不是依然是分给吴成德。
如果说他的问话语惊四座的话,那接下来常征的表演也堪称一绝。他似乎无动于衷,他不可能没有听到于晓春看着他和小徐厂长的问话。
小徐厂长看了他一下没有啃声。
过了几秒钟,常征缓缓地喝了一口酒,一边夹菜一边慢慢地说:“看起来吴成德是做不成了,还另有两家我们还需再进一步恰谈。”
“哦?”于晓春端到嘴边的饮料突然停下来,他的这个内心波动第一次让杨永智猎人一样的眼睛捕捉到了,而且,还捕捉到他另外一个影像,那就是,他在停下喝饮料的同时,右边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这在进来将近一个小时中几乎是没有的,还有,接着他就不由自主地用眼扫了一下杨永智和武学兵,如果推断正确的话,在那一刹那间,他把吴成德与席上这两个冯阳来的警察极快地联系到一起,这种反应应该是下意识作用,也是一个人正常的潜意识表现。
很短暂,可以说是倏影一现。但没能逃过杨永智的鹰眼,一种老刑警出身的第六感觉告说他,面前这个四肢不健,五官不正的省城名人绝对与这次吴成德的走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瞒你说,吴成德失踪了,冯阳那边都报警了。”常征说着,掉头看了看杨永智他们。
“知道在哪里失踪的吗?因为什么?”于晓春故作惊讶地说,脸上没有了那种笑反而让人感到自然了许多。
常征没有直接回答,心里想,我的任务完成了,留下来的事情就是你们二位的了,于是把目光转向杨永智他们两个。
杨永智岂能不知常征的意思,就接上了茬:“在省城失踪的,确切点说,就在红星服装厂的附近不远处。”他说了这句话,观察到于晓春故作镇静的脸上又是一抽,轻轻的一抽,如果没有多年的办案经验,几乎不会注意到这样细微而及其隐讳的特征变化。
杨永智继续说道:“吴成德在外没有仇人,应该是因为钱财被人限制了自由。”
“哦。有线索吗?”看上去于晓春特别认真且关心,这种特别的表情应该不会是装出来的。
“正在调查中。”杨永智回答的很简练,他必须保持一个公安人员的角度,让对方认为有所保留才好。
“哦,不好意思,问多了,问多了。”于晓春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过分关心有失偏颇,大为不妥,急忙恢复了刚才那种让人看上去不舒服的笑说。
“我们和你一样,刚听说的时候,也感到有点突然。”常征连忙给于晓春解围,尽量松弛于晓春的敏感神经,以尽量减少吴成德的风险。
“冒昧问一句。”杨永智心想,不能错过任何可乘之机,是到了出击的时候了,为了吴成德的安全,必须打草惊到蛇才行,“您以前认识吴成德吗?”杨永智可谓单刀直入,这一招使在座的所有人都为之愕然。大家一齐把眼光都聚集到于晓春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上。
于晓春对杨永智这一招似乎没有想到,他用质疑的眼光瞅着杨永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