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伊张了张嘴,想说“我知道”,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韩天明道:“我将他们赶去外间,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你千万要听我的,要听我的呀!”
白依伊叹息,点点头。怪不得连外祖母都在外面坐着,原来是外祖父要与自己说这个。
韩天明看她点头,心里微微踏实了些,道:“你答应外祖父,一定要搬出去!今日就搬出去!”
白依伊含泪,点头道:“我答应外祖父!”
韩天明这才舒出一口气来,对白依伊道:“叫他们进来吧。”
白依伊忙出去,将外间的一众人都叫了进来。
韩天明又吐了一次,这次的呕吐物里已经带了血迹。他缓了好半晌,才能提得起力气说话。
吴氏坐在他床边抹泪,道:“是斌哥儿,他不小心喂了你泻药。”
刚刚白依伊进来的时候,吴氏在外面威胁韩志斌,说他若是不交代,就要将其丢出府去,再也不要他了。
韩志斌吓得哇哇大哭,躲在韦小娘怀里不出来。
吴氏气急了,直接让人将韦小娘丢出了院子,韩志斌没了靠山,这才委委屈屈将自己在床下捡起个黑黑的,圆圆的“老鼠屎”,觉得好玩,就喂给祖父吃了的事情说了。
吴氏气得要打人,正在这时候,白依伊出来,说是韩天明叫大伙。
吴氏一听丈夫叫她,哪里还管得了韩志斌?忙让香桃扶着,匆匆去了里间。
韩志斌躲过一劫,在杨氏的暗中示意之下,奶娘抱着韩志斌溜走了。
韩天明看着妻子,伸出手来,怜爱地摸了摸她斑白的头发。他浑浑噩噩十来年,不知不觉中,妻子也老了。
吴氏已然好久没有感受过丈夫的爱抚了,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夫妻动作,让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吴氏一哭,整个屋子的人都哭了起来。
刚刚李大夫说了,老太爷身子过于虚弱,而三少爷喂的药又十分霸道,只能熬着汤药,吊着性命。
韩天明的眼睛转动,看着这一屋子假惺惺的人,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太失败了,生的孩子除了大女儿,个个都是狼子野心。他不愿再看这些人,而是问吴氏:“鹏哥儿呢?”
吴氏哭着道:“已经让人去衙门里叫了,想必快回来了。”
韩天明挥挥手,深深叹了口气。他重病在身,否则,一定要亲手打死这个儿子,以告慰女儿在天之灵。
那日,他偷偷去了东院玩,原本躲在墙根下是为了躲猫猫的,可他听到了儿子儿媳的对话。由此,他不但知道了儿子的狼子野心,更是知道了那个失踪的外孙也是儿子的手笔。
这时候,赵嬷嬷从外面进来,他害怕被发现,就躲去了后面的池塘子里,久久不敢出来,直到看见熟悉的熊妈妈,才从池塘里出来。
只是,那时候,他只知道害怕,却不敢将此事告诉妻子。
李大夫送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吴氏忙出来外间问他韩天明情况。
李大夫唉声叹气地道:“老太爷浑浑噩噩这么些年,如今看着像是清醒了,其实不过是回光返照。这药只能吊着性命,老太太还是让老太爷交代交代后事吧。”
吴氏看着丫鬟香桃端着的那晚汤药,只觉得头晕眼花,双腿发软。
熊妈妈扶着吴氏,柔声劝着吴氏坚强些,道:“老太太,你可不能倒下呀!”
吴氏稳住身形,深深吸气,想要将眼眶里的泪水锁住,不让其掉下,却不能如愿。吴氏狠狠压下心中的钝痛,对香桃摆摆手,示意她进里屋去,将药给韩天明服下。
熊妈妈给吴氏擦了眼泪,看不出是哭过之后,才扶着她颤颤巍巍进去里间。
韩天明服下药物之后,不再吐了,脸色也好了不少,甚至有精神半靠着坐起身来。
杨氏抹着眼泪,对韩天明道:“老爷子,你可要好好吃药,听大夫的话,这样才能好起来呀。”
吴氏进来,正听到这一句,瞬间脸色就黑了,若不是韦小娘的儿子,丈夫也不会变成这样!而那韦小娘,正是这个儿媳妇的庶出表妹!
花小娘看吴氏脸色不善地进来,忙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给吴氏让路。
吴氏坐在韩天明的床沿上,压抑着眼眶里的泪水,艰难道:“老头子,你难得清醒,可有话要说吗?”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面面相觑,瞬间明白了,老太太这是问老太爷的遗言呢,看来,老太爷的时日无多了。
杨氏有些焦急,老爷子一死,她儿子的科考之路岂不是要拖上三年?她的大女儿也到了可以订婚的年纪,岂不是也要晚三年?这老头,活着的时候只知道拖累人,如今要死了,却都不会挑个时候!
花小娘也焦急,女儿与李家的婚事眼看着就要定下了,虽然李家不太愿意,可到底事在人为。如今若是老爷子一死,仙露的婚事怎么办?李家的小公子是不可能为了仙露等三年的!还有儿子若是考中了童生,万一学得好,明年就能连着考府试和院试。可孝期三年内是不能考院试的!她朝着杨氏投去一个怨恨的目光,若不是杨氏的表妹韦小娘不会教孩子,怎么会害了老爷子?此时的她早就忘了,若不是自己的儿子要给白依伊下药,也不会让老爷子中毒的。
顾小娘带着四小姐韩晚秋来了,二人都是个闷葫芦性子,进门之后,发现气氛不对,连话都不敢说,只是站在墙角里。
韩梦凡倒是真的掉了两滴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