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缓缓展开。
是手帕。
一条干净,整洁,雅致,花色清丽的素色手帕。
她见过这条帕子,是慕瑾安一直随身带着的,之前还怀疑过,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会随时携带这种素雅的帕子,说不定,是某个相好的姑娘送给他的。
而今,这帕子就那么静静地放在手掌心上,摊开,铺平,边角微翘。
被它的主人,送给了她。
“擦擦吧,别弄脏了衣服。”
慕瑾安的音平静,眼神似有若无的拂过她的脸,手握着帕子渐渐抬高,想去擦干她流出的口水。
可就在碰到她下巴的那一刻,他的手忽然像触电般抖了抖,猛地回过了神。
该死。
他在做什么。
他怎么可以
抬头,见小姑娘还愣着,也没有伸手去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莽撞,顿时悔意当头,可又不好再收回,犹豫半晌,便索性将帕子猛塞进她手,不动声色的低头,夹了口菜。
穗岁这,却彻底僵住了。
一只手还保持着托腮的姿势,另一只手尴尬的在空中悬着,怀里塞着那块素雅的手帕,下巴上还流着口水
她活了小半辈子,从未这么无语过。
慕瑾安这是什么意思?喜欢她吗?
原先姐姐总说,人界的男女情爱最是复杂,喜欢一个人,这种情绪,肉眼是看不到的,却会在心底慢慢扎根,于细枝末节中展现出来。
这一路上,她总是想尽办法逃走,却每每都被慕瑾安捉回来,塞进轿子里,再给她处理逃跑路上惹出来的祸事,不厌其烦。
每次遇到危机,她也习惯了,第一时间找慕瑾安解决。
原本觉得,他只是恪尽职守,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才对她那么好。
可今日这么一琢磨太后娘娘有说过,让他好到帮她擦口水吗
正想着。
忽然,久未出声的慕景淮开了口:“两位,饭快凉了,不如我们先吃饭?”
慕瑾安和穗岁齐齐抬头,默契的看向桌上的饭菜,果然有些碗口大的菜已经散完了热气,不像刚出锅那么新鲜了。
而旁边的慕景淮,脸上显然是一副,看了半天好戏的表情。
“”
“也好,我们先吃饭吧,我饿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些恼火,或许是被慕景淮看猴戏的神情弄的,又或许是觉得想的脑袋疼也没个结果,便索性不想了。将手帕随手塞进袖子里,坐下,一言不发的吃菜。
慕瑾安微微抬眼,扫过她的面容,见她咬牙切齿的吃着一块肩胛骨,嘴唇动了动,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又垂下眼眸,也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的魂不守舍。
饭后,慕景淮因事告辞两人,穗岁脑子乱乱的,也没跟他客套,点了个头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余光中,瞥到他拉了慕瑾安到一边,两兄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得慕景淮目光微顿,带着审视的笑意落在她身上。
她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刚才那点烦躁马上就无影无踪,满是水的脑瓜子里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这对脑袋有问题的兄弟俩,不会是在背后说她坏话吧?
哼,刚才还让她误会是喜欢她,转眼就开始说她坏话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男人!
果然是最靠不住的!
她快步走进屋子,“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大门。
生气!
门外的两人被震得身体一颤,回头望去,见是她的屋子,正觉疑惑,便又被“砰”的一声吓了个踉跄。
是窗户。
纸窗户。
纸做的也难为她能甩出这么大的声音。
接连两个声响,把很多居住在此的客官都震出来了,一连五六个小脑袋从各自的房门探出来,一排排的,很整齐。
原以为能看到什么逸闻,却只看到两个翩翩如玉的俊公子,奇怪的挠了挠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好又缩了回去。
慕景淮也觉得好笑,拍了拍慕瑾安的肩膀,又挥退疾跑着上来以为客栈遭贼了的客店小二,低声道:“六哥,恕弟弟直言,有些事,你还是谨慎些为好。”
慕瑾安敛起眉眼,恢复如常的翩翩公子模样,声音波澜不惊,“七弟,何出此言?”
慕景淮看了眼面前紧闭着的门窗,“季姑娘”
“我没有。”不等他说完,慕瑾安便出言打断。
慕景淮笑的妖孽,又拍了下他的肩,“好好好,六哥说没有,那便是没有。我自然是信你的。弟弟不过是好心提醒,六哥再如何,也莫要忘了母后当初的嘱托,季姑娘此次进宫,可不只是冲喜那么简单。若有什么六哥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慕瑾安沉吟,终是不语。
慕景淮又笑了笑,扭头离开。
三天后,一行人总算来到了大楚国的京城。
西城门封闭,只有东城的角门还开着。
慕瑾安将自己的玉牌拿给守城的侍卫看,侍卫拿着看了看,见是六王爷的腰牌,连忙叫人开门。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京城繁华的人流车马便一下子涌了出来。
有走街串巷的卖货郎,还有随地起摊的茶摊小贩、卖糖葫芦的阿叔,以及回收典当二手饰品的摊主,更多的,是京城路边五彩缤纷的帆旗随风飘扬,四处彰显着这个繁花锦盛的盛世年华。
当今皇帝虽年少,且多年病痛缠身,可依旧将社会整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