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没亮,申小菱就换上了窄袖襦裙,绑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戴一根银钗,转着轮椅要与柳怀舟出去。
却被马氏拉住:“你要出门,我不拦着你,就是不许只带一个人出门,多带一个丫头也是顶用的。”
“我带着丹儿去。她力气大,不光能背着我,坏人来了,一个打俩。”申小菱道。
丹儿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当做保镖的一天。若是这样,应该跟那个小将军夫人学点防身之术。
今天申小菱特地没有用自己常用的马车,太招摇。只套了一辆普通马车,将轮椅捆在车后,就出了门。
出城没多久,就远远地看见薛石隐骑着马等在路边。一身青衣,披着晨雾,倒是有一些英姿勃发的模样。
他像是没有想到申小菱会来一般,错愕地看着马车:“你们这是要出门踏青吗?还带着丫头马夫?莫不是车里还装着茶水点心?”
申小菱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薛大人,抱歉,民妇腿脚不方便,又觉得有必要跟着去看看。茶水点心是备着的,您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用一些。”
薛石隐被堵得无话可说,说声“荒唐”,便一扬鞭子,飞奔而去。
“薛大人,您可识路?”柳怀舟见他绝尘而去,有些担心。
一路拖拖拉拉,终于到了城南仓库。薛石隐被磨得没了脾气,只用力地将缰绳套在树上袱背在肩头。
现在的城南仓库暂时由几个小厮守着。因出了事,几个小厮都战战兢兢地坐在门口。见申小菱坐着轮椅来了,像是见到救星,都站了起来。
“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就是来看看。”申小菱压压手。
几人在仓库里转了一圈,就往溪边去。
薛石隐人高马大,腿长步子大。。申小菱由着丹儿推着,慢慢走在后面。她心有余悸,脸色越来越苍白。下溪边的路不好走,丹儿干脆让柳怀舟推车,她抱住申小菱快步走下去。
远远一瞥,见溪边已无尸首。申小菱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悬起了一颗心。
待她到了溪边,薛石隐已经打开包袱取出笔墨纸砚,在记录什么。
柳怀舟比划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老师大概就跪在这里。我在那里,就看着孙闯举的刀。”
申小菱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怕他说错了细节。
“别过来!”薛石隐说道。
申小菱轮子一滞。
“别踩这里,应该是孙闯尸体被处理的地方。”他拿着笔划了划。
申小菱赶紧让丹儿往后退。丹儿见惯了尸体,这种有过尸体的地方,又有何惧?
“处理?”申小菱问道。难道埋在这里?
“你看”薛石隐指了指石头上棕色的印迹。“这毁尸灭迹的手法,可不是普通人。”
柳怀舟有些心虚,只埋头观察这印迹,不敢出声。只听见老师说道:“薛大人,还请明示。”
“你们没有说实话啊。这绝非普通江湖侠士所为。”薛石隐抬头看了看柳怀舟。见他不吭一声。又继续说道:“这尸体是被一种化尸水所化。而能有这种化尸水的,只有鹤喙楼了。”
说完,他紧紧盯着申小菱,想看看她的反应。
“和会楼……是什么楼?”申小菱毫无波澜,转过去看丹儿,丹儿面无表情。
申小菱又问:“这化尸水能把骨头都化没了吗?”显然这个东西超出她这个的认知了。她努力地在自己记忆中搜索这种物质的存在。
“岂止是骨头,玄铁都能化掉。你看这里——”薛石隐拿着笔指了指几个石块上的泛白的印迹。“这应该是他的头骨处。”
一听这话,申小菱吓得不轻。
“这……劳什子水,什么都能化掉,为什么石头没有被化掉呢?”申小菱问道。
“这是化尸水,又不是化石水。”
“大人不是说它能化掉玄铁吗?”
“这化尸水能化铁,化肉身,但就是不能化石头。”薛石隐说道。
申小菱想起了一个东西,问道:“这化尸水可能化掉银器?”
薛石隐探究地看着她,半晌不说话。
“薛大人,您可知这化尸水是否可以化掉银器?”申小菱又问了一遍。
薛石隐答:“不知。我们的卷宗里没有写这个记录。你为何这么问?”
申小菱犹豫了一下,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说道:“我好像听说过一种东西,是极强的酸。是无色之水,但能融化很多东西,不能融化石头和银器。”
薛石隐站了起来,一步跨到她身边,直勾勾地俯视着她:“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东西叫什么?”
自然不能说,只能推说忘了:“从哪里听说的不记得了,脑子里有这么个印象,好像叫王水。”
王水吗?这东西有名字吗?她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个名字呢?薛石隐没有提笔记录下来,依然俯视着她。
申小菱挠挠鬓发,想了想:“这王水会把很多东西都化成水,包括黄金。”
柳怀舟瞪大了眼睛,天底下竟有这么厉害的水!
不等申小菱再开口,薛石隐说道:“嗯,是不是你说的这个东西,还需要想办法弄到它才能知道。”
柳怀舟也没想到那几个黑衣人竟有这种东西,想起来十分后怕,喃喃说道:“幸好是来救老师的,否则老师和我化成水,都没有人知道。”
申小菱哪里知道昏迷之后遇到了这样的人,看看地上的印子,也是觉得寒从脚下起。想起他刚才提起过的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