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刚亮,默娘就来守着了。柳怀舟站在月亮门外,对面前这个相貌极其不起眼的妇人产生了一丝没来由的反感。常清常静带着小丫头们进进出出伺候了一阵子,又伺候申小菱用过了早饭。罗曼罗兰进院候着,路过默娘跟前时,也只投来轻轻的一瞥。
待申小菱出了房门,罗曼罗兰两姐妹上前回了话,又退了出来。申小菱想了想,朝柳怀舟和默娘招了招手。
柳怀舟是来回账务的事,前几日,申小菱让他去顶了账房的差事。用的都是唯他二人懂的数字符号,省去不少麻烦。
柳怀舟将这几个月的账本带了来。交给申小菱过目。
“怀舟,你这一个多月,精进不少。我今日便将记账表交给你,你学会了,以后就按照这个制作账簿。”申小菱带着怀舟准备进书房。
默娘上前了一步,欲言又止:“夫人——”
申小菱侧身看她:“有要紧事?”
“是。”默娘垂下头。
柳怀舟觉得这个新来的妇人可疑得很。想起薛石隐叮嘱过申家人人都不可信的话来,便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她。
默娘感受到了敌意,偏将头抬了起来,由他盯着。
“默娘,你在门外候着,我和怀舟说几句要紧的话,你随我出趟门。”
申小菱在心中叹了口气。
“怀舟,你随我来。”
两人进了书房,申小菱将复式记账法交给了他。这并非易事。寻常现代专业人士,也是要学个一年半载的。
“这个你先琢磨着,我先出趟门。”
“老师——”
“嗯?”
柳怀舟上前低语:“学生觉得那个默娘甚为可疑,老师应该尽快遣她出去才好。”
申小菱闻言,微笑道:“你这话不可再与他人说,默娘我自有主张。”
“是,老师。”
申小菱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套了车随着默娘出了门。
默娘和车夫说了地点,便坐进车里,不出声,也不动。
申小菱问道:“萧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只说务必请您今日去一趟。”
这下,申小菱好奇了:“你们是怎么传消息的呢?”毕竟鹤喙楼还在外守着,她也不曾出门。
默娘道:“自有萧家的法子。”
申小菱不满意这个答案,但想着见萧伯鸾为重,便不再多说。
马车停在了老阳楼。
老阳楼除了主楼,还有两侧的翼楼,掌柜的将她和默娘领进了右翼的乾字号。
门一开,萧伯鸾正坐在屋内喝茶。
“来了,坐。”萧伯鸾和颜悦色地说道。
默娘快人一步,张罗开椅子,又给她倒了热茶。
申小菱睨了她一眼,问道:“萧大人有何吩咐呢?”
“薛石隐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申小菱失笑道:“他的行踪,民妇如何能知道?”
“刺青的事,你仔细说说。”
“薛大人来民妇家中问过话,他追查在珍珠的命案,孙闯很可能是凶手。民妇就让柳怀舟跟着去了玲珑门,查出来有这么一位钱六爷,喜好在花娘后背刺字,用的是鸽子血。”
“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了一句什么借玉楼的事。好像孙闯去了那里当护院。”这句话是她和薛石隐很早就商量好的。
听到这句话,萧伯鸾安心了一些。
他早就查到借玉楼有问题,但要深查,绣使容易被发现,知字辈暗卫又都刻意被自己透露给了明王用于投诚。银台司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所以他那日清晨在偷看了薛石隐卷宗之后,就安排人去了玲珑门,让老鸨多说了那么一句话。显然起了效果。
不但如此,还顺道发现了鹤喙楼死士的踪迹。这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加之后来中秋烧船案,萧伯鸾几乎可以确定,薛石隐和鹤喙楼之间必然有某种关联。
他现在又有些怀疑了。
鹤喙楼并不简单,岂会随随便便暴露行踪。会不会是薛石隐刻意引他去查鹤喙楼,就像自己引他去查借玉楼一般?
“钱六爷刺的是何内容?”
申小菱摇摇头:“民妇不知。”
也对,薛石隐怎会和她说这个?
“但有一事,民妇百思不得其解。”她皱着眉头说道。
“何事?”
“鸽子血刺青要用的东西,不在乎鸽子血,酒和朱砂。后两样东西好找,这刺青用的鸽子血并非常见的灰鸽,而是一种白鸽。通体雪白,双眼赤红。既然要刺青,就必须用活鸽子,当场取血,而民妇在杭州从未见过这种鸽子。”申小菱滔滔不绝地说着。
萧伯鸾越听心越往下沉。
红睛白羽的鸽子,申小菱没见过,他却是见过的。
只听见申小菱继续说着:“鸽血纹身,将鸟血和朱砂刺入人身,像岑高的小刺青还可以承受,如果在花娘的后背满背刺字,必然就会毒发身亡。”
“对此,薛石隐可有说什么?”
“民妇不曾将此事告诉薛大人。”申小菱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神情。
对此,萧伯鸾十分满意。他勾勾嘴角,说道:
“对了,今日是你生辰,你可还记得?”
生辰?今日是八月二十七。哦,对,上次在城外小河边,自己问过他。但自从知道自己并非真的田小菱以后,这个日子对她来说,并不特殊。
申小菱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是开心,还是迷茫。
萧伯鸾又说道:“虽没有了夫妻之名,但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