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代依善垂下眼睫,眼泪吧嗒一声落到地上。
原本积尘的石灰路,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沟。
今晚的月色很圆……
可今晚的事情却不是很圆。
裴秉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滑动手机屏幕,拨打姜也的电话。
电话一直响着,却并没有人接。
每次都是铃声响完,自动挂断。
她竟然都不想亲自来挂断他的电话了。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姜也的私人别墅前,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了两下。
侧眸。
二楼的灯光亮着。
她还没睡。
可他却没有勇气上去找她。
他的眼睫微微耷下,脑海中满是代依善同姜也讲的那些话。
代依善说那些话是她编的,她只知道其中一部分,只有一小部分是真的。
可偏偏就她编的那一部分竟也完全的吻合了。
他接近姜也的初衷,不就是借她接近姜仁礼吗?
接近姜仁礼,不就是为了找到姜仁礼害裴易景和沈芸的证据吗?
可他查了十几年,那些所谓的证据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反而给他指明了另一个方向。
尤其是姜仁礼去世以后,他越来越怀疑自己以前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他盯着二楼灯光的眼睫微微耷下,整个人瘫靠在驾驶座上,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互相靠近,不就是互相利用吗?
姜仁礼把年仅十一岁的外孙女送给十八岁的他的时候……
那又是一种什么病态的心态。
而他又是怎么对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渐渐产生好感的呢?他已经快要不记得了。
只记得……当时女孩把自己买的烧饼分给了他半个。
作为姜仁礼的孙女,本该大手大脚的花钱的年纪,却每天只有三块钱的零钱。
尤其是买了一个烧饼有时候还要分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一些的时候。
那时候姜也对他说:“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都和我不一样,我有外公,外公会给我钱,我可以拿钱买东西。可他们没有……”
“同样作为孤儿,我比他们幸运了太多太多,所以我有好吃的,都会分给他们的。哪怕每个人都只是一点点……”
“其实我有时候也很小心眼,比如特别喜欢特别喜欢的时候……”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姜也的眼眶中都放着光,尤其是看着他的时候,像是在看什么及其珍贵的东西。
那时候小姜也和他熟悉了很多,明明十一岁就已经一米五左右的个头了,但还是会和小孩子一样,张开胳膊向他求抱抱。
“就比如……”她故意拖着腔调,观察裴秉的情绪。
可裴秉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小姜也也习惯了,反正他上课的时候一直很冷漠。
但这种冷漠一直都是很热很热的冷漠。
她一把抱住裴秉的腰肢,抬头望向裴秉,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隙,“就比如画饼老师……我绝对不会把画饼老师分出去的,画饼老师,只能是充饥小姐一个人的画饼老师……”
“总有一天,我……”她顿了下,往后撤了一步,手掌放在胸膛,看起来就像是在做保证一般,态度及其的认真,“充饥小姐,一定会把画饼老师追到手的……”
“充饥小姐永远不会不要画饼老师,所以画饼老师也永远不要会不要充饥小姐。”
她拍在胸脯的手缓缓放下,双眸紧紧的盯着裴秉的双眸,眼神中充满了渴求的目光。
他的内心第一次慌了……
现在是下课休息时间,其他的小朋友都跑到一旁去玩了,只有姜也缠在裴秉的身旁。
并不是裴秉在跆拳道班不受其他小朋友的喜欢,而是周身的气质太冷了,冷到小朋友见了他都只能躲的远远的。
就那么远远的看他一眼,便什么都满足了。
可姜也和他们不一样,姜也刚来的第一天就敢挑衅他。
而他恢复上班的第一天,就当着全班小同学的面给了姜也一个下马威。
也正因为那个小小下马威,小姜也生了好一阵子的气。
不过很快便原谅他了。
他再次抬眸看向阳台,眸光比刚刚更沉了几分。
那个曾经说永远不会不要他的小姜也,好像要不要他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慌乱,和手足无措。
而那份慌乱……是他最心爱的小姜也给他的。
坚持了十年,好不容易追到的画饼老师,从今天开始……便要被他扔了吗?
姜也失魂落寞的从卫生间走出来,宽大的浴袍搭在身上,头发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她的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毛巾。
抬手轻轻的揉了两下发丝,习惯性的往靠窗的椅子走去。
以前她洗完澡便会看到裴秉坐在靠窗的椅子前看文件,而她总是会过去打扰他。
他会非常自然的将她搂紧怀里,拿过她手中的毛巾,然后慢条斯理的帮她擦头发。
他总是问她,为什么不用吹风机吹头发。
而她会回他,怕打扰他工作。
可她哪次洗完澡出来没有打扰裴秉的工作呢?
姜也擦头发的手顿下,似是刚缓过神来。
那个曾经帮她擦头发的男人,被她扔在了废弃的工厂内。
而她也是一个人回的私人别墅。
她转身靠坐在床边,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
只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