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甩开众人,迅速把落雁峰能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岑暮晓本欲跟上去,却发现众人身体僵直,全都木呆在原处。
眼睛一眨不眨,嘴巴紧闭,说不出一个字。
什么情况?
谁把他们定住了?在场除了她能使出控制多人的惑心术,还有谁能做到?
“小师妹,木童的死是泰山弟子造成的,却也是这尘世的错。”
元朗穿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束着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以镶碧鎏金冠固定束起,颀长的身体挺得笔直。
婴灵悬在他的脖颈,发出声声呜咽,似乎在控诉母亲死的时候父亲在哪!
他在与别的女子成亲!
婴灵随时有可能扼住元朗的喉咙,元朗却淡定自若,不紧不慢地向岑暮晓走来。
“魔为世间所不容,只有让所有人都魔化成魔,这世间就太平了。”
元朗眼里有泪,却始终没落下,他的眼泪早在望天门全门惨死之时已流干。
如果不是他年幼无知救下受伤的穷奇,衡山怎会有借口派人灭望天门满门!
他做错了吗?
错的不是他,而是这尘世!
让这些痛恨魔的人全都魔化成魔,世上将再无人族,便不会再有人魔纷争!
岑暮晓不禁哑然,元朗的这个观念未免太过极端,她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梼杌。
元朗的双眼由淡漠中隐隐有痛,变为血红狠戾,只余嗜血的杀气。
他大红色喜服上透出一丝一缕的黑气,他抬起眼帘,看着岑暮晓,说:“无涯,只要你一句话,世上便再无人族,也就不会有人打扰你和扶桑的生活,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是元朗?你……”
她一句话没说完,眼前开始剧烈晃动,脚下的地面震动开裂。
元朗身上的魔气强到能震毁清霞殿!他被梼杌附身了?
梼杌不是死了吗?!
元朗要将所有人活埋!
她是痛恨人族修士不分青红皂白地杀魔、针对魔,但她也曾是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视魔为眼中钉啊!
把所有人都杀了,再炼化成魔,这并非她心中所愿。
元朗稳稳地站立,他周身的魔气将他护住,连一点灰尘都未曾落在他身上。
四周太过嘈杂,不断有落石和木料砸下,砸中一个个呆滞无意识的人们。
元朗的声音伴着重叠的回响传到岑暮晓的耳中。
“无涯,人族待你不公,自你的魔神身份公开之后,他们何曾管你有没有作恶?你做什么都是错,连救他们也是错。”
“你可一句话定乾坤,只要你动用你所有的魔神之力即可更改世间规则,把人都变成魔吧!魔本就是因你而生的啊!”
岑暮晓凝眉思索,眼前的人像是被梼杌上身的元朗,可又有元朗自己的意识。
岑暮晓全身防御撑开,这点小规模的攻击伤不了她分毫,砸下来的重物一挨着她的屏障便顷刻碎成残渣。
她幽幽一笑:“你说得有道理,但我如今没有乌鸦嘴的能力了,就算有,我也断不会受你利用!”
梼杌是不是忘了前世他害得她有多惨?
他以为引诱她做傻事,她还会上钩吗?年轻时蠢一次就够了,她绝对不会再受其引诱!
她抬手抛下一个巨型的结界,像一层闪着红光的薄膜,将殿内呆滞的人全部罩住。
元朗眉头一皱,厉声道:“你为何要救他们!他们想要你的命啊!”
随着元朗的嘶声怒吼,地面裂缝扩大,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凹槽,土体失稳快速下沉塌陷。
众人似被拉住脚踝一般猛地坠下,有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失衡中清醒,看着眼前的清霞殿坍塌成废墟同他们一并下陷,他们吓得一激灵,惊呼声和求救声不绝于耳。
人们想御剑飞起,而自己的剑已被岑暮晓毁掉。
于是,他们只能勉强用轻功稳住,去拉身边尚未清醒的同伴,一面扬声怒骂:“要不是剑没了,我们哪会这么狼狈!”
“我就知道有魔神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蛇蝎毒妇!这次的山崩一定又是她干的!”
清霞殿屋顶塌下,束缚在七星堂众人身上的术法失效,李星晔刚准备挣开铁链,却发现身上的铁链被一道黑气粉碎。
他迅速用脚勾住凹槽石壁的一个洞,伸出双手去拉兰儿。
“抓紧我!”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怎么回事啊……”兰儿吓得直哭,塌陷的吸力直拽着她,她向李星晔伸手,却总是够不到李星晔的手指。
“完了,都说魔神会灭世!传言是真的!”
有人无力与地下的吸力抗争,绝望地等待死亡。
“抓住了!”李星晔扯下自己的腰带,甩给兰儿,一面啐道:“一群白痴!没看见岑暮晓是在救人吗!”
李星晔年少接任七星堂堂主,是同门中最年轻有为的那一个。
他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老堂主临死前将兰儿托付给他,让他收敛性子,有兰儿在身边,近年来他才改变良多。
当上堂主之后,他在外人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别说骂人了,就是喜怒哀乐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但这次他是真被这些大门大派的修仙者气着了。
什么修仙前辈、仙门名士,都是群什么人啊!简直又蠢又恶毒!
岑暮晓一捻指,指尖光华闪烁,她布下的结界厚度加重,连同铺垫在众人脚下。
兰儿感觉有一股力支撑着她,她向上一跳,终于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