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她变回了张颜,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与好友走在放学路上,那条她从前总抱怨狭小悠长又离家远的路。晚上若是稍晚点回去还没路灯,得摸着黑,但无论何时回去,父母都会等着她,等她一起吃饭。
可就在那一天,她的父母没等到她……
忽然,画风突变,平静祥和的家中转变为白茫茫的病房,心电图还有波动,但躺在床上的女孩却没有任何知觉。守在病床前的母亲偷偷抹着泪,由于多日来的担忧难过,刚及不惑之年的她双鬓竟渐渐斑白。
她望着眼前的画面,想要冲进去看看她的母亲,抱抱她,画面却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她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到底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莫染呐喊着,问着一个不会有人回答的问题。
过了半晌,原本一片黑暗的虚无之地飘来一个声音,带着回响:“这是你的使命,完成它,你就能回去了……”
“可我不是莫染!为什么人人都将她的使命强加在我头上,凭什么?”莫染朝着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哭喊。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不,不只是她的使命,这也是你的使命……”说着,声音渐远。
“你到底是谁?”莫染问。
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她熟悉的旸谷,躺在她曾经住过的卧室,屋内陈设一如从前。
莫染知道扶桑能听见,朝着空气说道:“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后悔救我这个杀人狂魔?”
莫染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沉睡前的记忆格外清晰,扶桑这次该对她失望了吧。
“我早就说过无论修习何种术法,正邪之分只在于心,而你的心乱了。”扶桑心道他怎么会后悔,他只后悔的是在莫染初次心神失常之时他没能在她身边。
莫染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你觉得是我错了?追杀我的修士和捕熟湖兽的修士都不该死?”说着,低头抠着被子上绣着的金丝花纹图案。
扶桑沉吟片刻,正色道:“罪不至死,罪不至魂飞魄散,永生不得超生。”
白泽说莫染那日用修罗煞咒术杀了围剿他们的所有人族修士,可如今她却并不感到自责愧疚,反而如释重负。她本就是魔,魔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心中就该是这样嗜血残暴,她没有白泽改变这个世界的决心和理想,那便随了这些人心中所想吧。
莫染笑了笑,自嘲道:“我们魔连魂魄都没有,我们的心自然是黑的了。”
扶桑道:“可你有,你不应该被你心中的偏执所累。”
“可莫染原本是没有魂魄的,这世上千千万万的魔也都是没有魂魄的,又有多少魔死于人族修士剑下,同样永世不得超生。”莫染喃喃道:“我是我,莫染是莫染,我们本不是同一个人。”
她诉说着没人能懂的孤独,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将她当做莫染,她背负了莫染的使命,感受了莫染的悲伤,体会了莫染的怨愤,却唯独丢了她自己。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皆有定数。”说着,一抹红影出现在了莫染的视线里,对她轻声道:“你如今有能力可以做很多事,你可以自保也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可你不能凡事都想着用杀人来解决。杀戮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甚至可能会制造更多人魔之间的仇怨和杀戮。”
果然,神爱众生,也怜悯众生,但神更爱世人,也更怜悯世人,不然神又怎会出手诛杀蚩尤,站在人族那一边。
即便是扶桑,这个神族异类,也是如此,不管是人还是魔遭遇不公,只要从未做恶,他碰到都会出手相帮。如今她已然是个杀人邪魔了,他又怎会站在她这个杀人邪魔这一边。
“白泽啊,看来大概是你看错了,神怎会对某个人或者魔格外特别呢?”莫染心想。
这样也好,这样她便不再有任何不忍和不舍。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她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如今心神不稳,暂时就不要出门了。”
扶桑望着她,她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出旸谷时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如今却满腹心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你是要囚禁我?怕我出去再伤人?”莫染面无表情,淡然道。
“你需要好好静下心,”说着,扶桑手中一面化出一卷竹简,放在她身旁,“这是清心诀,这几日便好好念念吧,可静心凝神。”
莫染心想算了,就顺着他的意思吧,到时候砍了神木说到底还是会连累于他,如今没必要与他置气。相反,对他好些是不是就能有所弥补了。
“好,我会念的。”莫染一口答应。
扶桑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话到嘴边却没开口,他其实很高兴,很高兴她能回来。
“瞿如呢?它怎么样了?”莫染问。
“没事了,只是这种鸟长得太……我嫌它长得太丑,碍眼,就给了它一副皮囊。”扶桑笑了笑,向门外人道:“进来吧。”
门外一小姑娘推门进来了,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的确不算好看,皮肤虽白,但脸四四方方的,还是塌鼻小眼睛,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像个男孩,但比起鸟身时的脸还是好看多了。
“这……我一直以为瞿如是公的。”莫染也是吃了一惊,瞿如还是鸟身的时候看脸就是个长得像卡西莫多的成年男子。
“瞿如,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