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城主说了,既然今夜还要露宿一宿,她应着的炭火和姜汤还是会派人送来,大家尽管安营,洛河军是有节之士,绝不偷袭。”
说完他像模像样地抱拳行礼,跟在姜玲珑身后,和陆涛同云锦一道退了下去。
直到人走了快一炷香,城楼上始终不见城卫兵回来立岗。
这是真的毫无战意,听之任之啊。
赤鬼营哑然。
这么一来,倒显得他们王爷显得有些急躁粗暴。
又过了一炷香,城上吊下了一轮又一轮的炭火框子。
楼上的卫兵队长边指挥人放炭,边朝底下吼道,“城里炭不够了,我们再递些茅草柴火来,你们紧着些用!”
生怕他们听不到,误会了自家主子。
一筐一筐的东西下来,却没人敢上前去接。
都等着平南王呢。
赵翀单手旋刀收了势,调转马头,朝韩胄吩咐,“你安排一下,接了东西扎营吧。”
气定神闲,看不出喜怒。
“王爷莫气,咱们信您!”不知谁在人群里高呼,于是一呼百应。
赵翀展眉,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清者自清,明日见了王上,自会见到分晓。”说完便夹了马腹,提溜提溜,悠悠往林中深处而去。
姜玲珑一回宫就去拿暖炉烤手。
“冻死我了。”她骂骂咧咧,“都怪赵翀这狗贼。”
“转性了?这么横?”
刚觉得暖了回来,就听见她邝毓爸爸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昨天晚上邝毓回来,见到翠峦殿里架了个屏风,苏瑾僩坐在椅上熟睡还打鼾,面前铺着张床,躺着要死不死的侬语,在假寐。
“伤口痛得睡不着?”他在侬语头顶悠悠地问。声音很轻,却直入对方耳朵。
眯着眼的侬语颤了一下。为了小命,绝不睁眼。
但苏瑾僩迷迷糊糊地听着声音醒了。
“哟,吵醒你了?”邝毓盯着苏瑾僩,似笑非笑。
苏瑾僩一下就僵了身子,从椅上滑下来,泪眼汪汪瞧着邝毓。
姜玲珑似乎睡熟,他只能通过手势比划来解释一通。
我是怕影响不好才一起进来的啊!
屏风那么大,啥都看不见!
主子莫气!
我我我,我这就走!
对对对,我去外面守着!
苏瑾僩连滚带爬往外面走。
邝毓眼神扫了眼闭眼的侬语。
“我找能收拾你的来。你歇着吧。”说完拂袖去了外间。
姜玲珑躺在藤椅上,她心绪繁杂,本就没怎么入眠,邝毓此时走到她身后,更是感到背脊一凉。
她觉得他在火气很大。
“胡来。”
可他只是低声说了她一句。
姜玲珑如临大赦,赶快爬起来。
原本她都准备先发制人,说休人的家伙没道理管她。
一看到邝毓虎着的脸,她又可劲不舍得了。
“我让人砌堵墙,中间打通开扇门。”邝毓闷着气,看了眼她湿漉漉的鹿瞳,过去将她连人带毯打横抱起。
姜玲珑立马乖巧的环住他脖子,贴得近了才发现他面色似乎不太好。
不是生气的那种。是那种,身体哪里不适,状态不好的虚浮和疲倦。
他很少在人前露出这么明显的倦容。
姜玲珑当下心疼死了,摸着他的脸一个劲吵闹,“你累你也不说,都怪我,你看你看,都累出褶子了。”她摸了摸他皱着的眉心。“你看这眼袋,我给你敷个红茶包,好不好?”
“还有这嘴,是不是一天都忙得没时间水?下午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夜,嘴皮子都起来了。”她又去摸他的嘴唇。
邝毓喉结上下滚动。
他将她放去床上,替她盖了被子,放下帐帘。
“快睡吧。”
说完就抽了她的毯子,睡去了藤椅上。
刚从城楼回来,一路没见什么熟人,倒没想邝毓一直在暗处看着。
“哼。无赖流氓我都处理过,还怕他一个道貌岸然的王爷?”
无赖?流氓?莫不是她说的医闹?
邝毓心里记下,但嘴上没问。
“王爷要面子,不和我抬杠,那我不得趁机欺负欺负他。”
邝毓失笑,敲了她一下脑袋,又去帮她拿了橙月递来的水果。
“倒是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一会儿下午有事吗?去我床上打个午觉再走?”姜玲珑昨夜毕竟油灯灭了看不清楚,现在一瞧,邝毓脸色当真不太好。是不是夜里在城楼受了风寒?
姜玲珑立刻让橙月再倒碗姜汤来。禾悠然的方子,里面加了不少补气的好料,能让他缓缓。
“你和我来。”她也不管邝毓愿不愿意,拉着他的手就往床榻走,分明是瘦弱的身躯,却感觉不费吹灰之力。
她让邝毓坐在床榻边,帮他脱了外衣,出去靴袜,先让他躺下。
“一会儿先喝了姜汤,然后睡一阵。你何时要走?我喊你。”她一句话不让邝毓说,怕他拒绝。
邝毓眯着眼看她,乖乖钻进被子,“申时得走。”
他确实有些乏。
正好橙月盛了姜汤端来。
姜玲珑双手捧着,在碗口浅浅尝了尝,热而不烫,温度正好,才递给邝毓。
他三两口就碗喝了。
姜玲珑趁他躺下,替他掖被。
“你别那么拼。累了就歇歇。”姜玲珑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我一个朋友曾和我说,她愿意拿命帮我平反。”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握着她,“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