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撤了菜案,坐着等待。
一炷香后,殿外来了动静。姜玲珑起身去迎,眼睛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睁得老大。
众人纷纷告辞之后,橙月又将流光服找出来,给姜玲珑换上。
一头青丝倒还是简单在颈后系着。
她在正堂坐下来,搅着案上那水,也不急着吃,更像是在打发时间,等待着谁。
果然,手上没动多久,外边有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也没抬头,只道,“娘娘恢复得可好?”
赵莳曦戴着月白斗篷,妆容精致,像是刻意打扮过,她立在殿门外,打量着姜玲珑,并未立刻进来。
身边跟着司晃。
“我听娘娘说过,我娘身前穿过一件流光服?从水榭的竹排走出来,潋滟如波。”
赵莳曦咬牙。她凝眉细望姜玲珑,下眼睑因着眼中的恼火,轻微一跳。
这衣服,她明明一起打包给人丢掉了。
“还是有识货的行家给收藏起来,又遇上我夫君那般独具慧眼的男子……你看,如此这般还能传到我手里……”姜玲珑微抬了些下巴,挑眉,“该是我们的。还是会回到我们手里。”
她的挑衅很成功。
赵莳曦跨进了翠峦殿。
“橙月,”姜玲珑没关心赵莳曦的脸色,转头吩咐道,“把晃儿带去偏殿。我和曦妃,要叙叙旧。”
橙月亲身经历过赵莳曦的功夫与她手下的狠历,她一走,正堂里就只剩主子一人了。她有些犹豫。
就对上了姜玲珑冷厉扫来的眼神。
她心怵一颤,忙拉着司晃出去,带上了殿门。
这眼神她见过。就在上次审问樱草的时候。
“好啊。”赵莳曦等关了门,殿里只剩她们两人之后,面色也变了样,嘴上回着声,眼中却是夹杂着恨意的不屑,将对方从头到尾瞧了一遍。
“这罩衣穿在你身上,确实和你母亲有七八分的神韵。”她音色天生温和,此刻在这犹如清风拂过芦苇的音色里,充满了讥讽和恶意,“一样的虚伪。下贱。”
姜玲珑气得手指都快抠到椅子扶手里了,但面上仍然神情漠然。
“我也好奇,娘娘啊。你是怕自己穿不出我娘的万分之一,还是怕我父王睹物思人?一件衣服而已,你都留不得?”
“呵。”
“无论你做得再多,即便是将我兄长们视如己出般疼爱。你心里都清楚,得了我爹的青眼,也不会得他的心。”
“你知道八王爷与我相认时,是如何悲恸又激动吗?”
“你知道,我几位兄长初初见我都送了我什么礼物吗?”
“你又知道,谷悍将半座矿山划界分给霖国以此议和休战,是我爹与我相认之后做的决定吗?”
姜玲珑冷言冷语,却句句刺在赵莳曦的神经上。
“你藏拙二十年,不但隐藏你会武的事实,还设局救我父王,让他自觉亏欠于你。”
“那箭射在后腰。到底是为了救我父王,还是为了借伤抹去你死侍首领的印记?”
“你甚至背弃了你的父亲。赵翀从攻城到入狱,你可有去探望过一眼?你明知道用南蛮的毒可能会让人怀疑平南王的忠心,可你为了杀人灭口,为了置我于死地,照样不管不顾。”
“你做了这么多,又放弃这么多。”姜玲珑看她如看一个跳梁小丑,“得到什么了?你得到他的心,他的爱了吗?”
“你不过是做了二十年的影子!”
“嘭!”地一声,姜玲珑手边几案被人一劈为二,应声碎成散架。
赵莳曦收回掌风,面色狰狞。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她古怪地勾起唇角,又迅速落下,直勾勾地盯着身穿流光服的女人,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囫囵下肚一样。
“要不是你,该死的,早就死光了!”赵莳曦咬着牙,从嗓子眼里逼出声音。
“你怎知我是死侍首领。”她朝她逼近一步。这步子走得极缓,非常不动声色。
“你两兄长若真是战亡,赵翀怎么舍得但凡战事都带你上阵?他让儿子去南蛮结亲,自己又必须镇守南境,那么晋绥的眼线又当如何?我能够想到,会武,可信,又在当时有机会入宫的,只有娘娘你了。”姜玲珑说完啧啧两声,“可惜啊。女儿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恋爱脑。”
“开始我以为你是后背中箭,为了二哥才知道,你中箭的部位是在后腰。”
“与豹形纹身的死侍位置相同,可以认为是巧合。但作为刺杀我爹的证据,却是个破绽。”
“你见过有人在暗处刺杀,不朝胸口,倒朝着后腰的?”
姜玲珑摇摇头,“反正我没见过。”
赵莳曦一声冷哼,不置可否。
这点倒是和赵翀在城下对峙时的态度挺像。
“你和夺位的二殿下没有关系,事实上,因着我爹和先王的交情,你也不会站边二殿下。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当时二殿下将要趁夜刺杀先王?只有死侍传信了。”
“娘娘,你身上有太多的巧合,和不可思议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二殿下劫走了我娘。”
“二殿下弑杀胞弟都认了,要真是他所为,多认一项掳人妻子的罪名,又关什么痛痒?”
姜玲珑说得头头是道,赵莳曦始终沉默。
“你没证据。”听完所有,她竟轻声笑了,“这么多事,你一个证据都没有。”
“我没有,是因为证据被你千里赶来灭了口啊。”姜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