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有为看了眼邝毓,见他耐心陪着,正自顾自在边上喝茶,便干脆摊开来讲,“可是二房和三房的两位公子就不行了。
到底是嫡庶有别。
有财少爷一出事,那两个兄弟就赶着让人给他落葬,第二天就分了家,现在二少爷进财还在城里,管着东面的生意,三少爷达财去了南部的洛桑城,接管了整个南面。虽然官记的牌匾没改,但早就是两个老板,两套板子了。”
“我听说官老爷子走得早,有财少爷的娘亲还留着?”
“是,太夫人留在菡萏,由二少爷照顾。”施有为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说,“听说人疯了。”
“你们在驿站时可见到一个稚童?
有财少爷的孩子。
算是官家的长孙。
丧礼还没办完,就被人送去给邱先生了。
说是他们官家不认这孩子。
明摆着欺人太甚,争家夺产。”他说完手掌一拍自己膝头,愤恨道,“真不是个东西。”
说完顿觉失言,又朝两人拱手,直言失礼。
“施掌柜说的没错,他们就是欠收拾,就不是个东西。”姜玲珑跟着一起义愤填膺。
施有为一愣,又看东家夫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迎合着他的意思,真真是气得不行,拉长了脸,面色难看。他不禁失笑。
他不敢评价东家夫人,但想到自己的夫人当初听闻时,也是这般模样,心里对这些污糟的人事恨得不行,因为无计可施,又只能在他面前骂骂咧咧地出气。
对他而言,这个真性情的妻子,很多时候让他觉得心里畅快。因为有些话,她能帮他说出口,骂出来。
正想着,就见东家夫人眼神扫向了东家。
邝毓会意起身,义不容辞道,“夫人莫忧,为夫这就去收拾他们。”说着就带上见弥,出了客栈大摇大摆而去。
“这,庄主这是要干什么去?”施有为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他们只是好奇打听,没想到真的出手,这不是和人结梁子,给庄主添乱了吗。
罪过罪过。他顿时后悔自己讲了这儿多。
“哦,借东风吧。”姜玲珑手托腮撑在茶案上,目送邝毓远去的背影,不疾不徐地和施有为道,“反正他也觊觎官盐的牌子很久了。”
她原本分不清白倾颜是代表千彰还是雁国,但现在她十分确信了。
他若需要的是千彰,只要找原本住在齐霄阁的那位就行。
他就是在打着雁国的算盘。
白倾颜根本不是留在雁国的质子,而是投靠了雁国入了莫央麾下才能这般出入自由,甚至代为交易。
雁国海盐产量之大,他不可能就这么放过。
姜玲珑忽然想明白,笑了。
还是一样的手段。
用千彰牵制梁王。
用雁国牵制曌王。
她这么想着,又不禁猜测起谷悍在这其中的关系。
所谓远交近攻,霖国和谷悍相较于六道与千彰,又都是小国。可邻近两国就是会有很多可大可小的纷争。
就如六道与千彰打了半天,以六道取了千彰王首级而告终。新王登基之后,重新布政,也并未有讨伐六道之意,六道也就顺势太平下来。这才真正止了战争。
在这一点上,姜玲珑很佩服千彰新王的心性和格局。不以仇恨和私欲发动战争,而是先安内,稳固朝堂和他自己的政权。至于六道和千彰这止战的关系能维持到什么时候,还要看两国各自的发展。
梁雁染从前是有意与千彰交好。
这其实是一个备战和威慑的信号。
借千彰的手恫吓谷悍,从而稳定两国边境的关系。
但梁以安掌权之后,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放任原本是千彰太子妃的粱书言在霖国国境自由出入。邦交的态度相当暧昧。难说他不想要放弃千彰转而与六道结盟。
六道国势强盛,更有霰国沿着边境一起压制千彰。
而远在海峡另一边的雁国,至今为止只与六道结下过书面盟约。
遣云山庄在千彰,雁国,和谷悍埋下的关系,很有可能会推着梁以安修改邦交的策略。
这大约就是邝毓为初晨和司峥准备的筹码。
金钱与权力向来很难分家。
边上的司晃见她出神想着,便自顾自在餐牌上指指点点,向施掌柜点了菜。
他肚子饿了,他要吃饭。
不吃东西,会不长身体的。
二哥和邝毓叔叔都长得高,其他几个人也是,会武功肯定要先长高的。
不知道王上病好了没有,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长得比他高了。
这一对姐弟并肩坐着,各有心事。
楼上橙月和苏瑾僩下来,他们本来没什么随身的行李,收拾起来很快的。但不知怎么,两个人一独处,就变得不太正常。橙月本来要倒茶,结果手没拿稳。苏瑾僩眼看茶壶里的热茶要砸在橙月脚上了,也不知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不用脚踢开,不将人拉开,偏偏扑过去用手去接壶。
茶壶是接住了,但手心里被烫出了一串水泡。
橙月就在屋里帮他上药包扎,耽搁了一会儿。
小夫妻两个下楼的时候,苏瑾僩将包得像个白馒头一样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好歹跟在禾悠然身边学习这么久,怎么她这包扎的手艺一点都比不上长柳呢?长柳那是动作凌厉又轻巧,每次主子不在,她给平王换药都是一下就好了的。
说起来,长柳呢?
橙月在楼梯的半道上突然止步,长柳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