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姜玲珑把面递给梁以安,又拿清洗干净上过火的银针插进去试了试,证实无毒之后,才说,“你先吃吧。反正人死了,也不急这点时间。”
人在宫里,总跑不了的。
也不会跑,要杀的人还好好活着呢。
梁以安接过吃面。
薛安想起他们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正值洛河瘟疫,城内散布赵翀的私兵,她要他杀了那个冒名混入向她报信的私兵时,一直没有抬眼去看过尸体一眼。
他还以为她是见不得这些晦气东西的。
倒没想到。
梁以安吃着面,也是不动声色掩着惊讶。
接着他又想起了上一次姜玲珑在小筑苑对他的质问与怒意。
啊。
她杀过了人。
梁以安此刻心绪有些复杂。
“这些事不必费心,找个御医来看看,就知道他身中何毒了。”
姜玲珑点头,但手上动作却并未停止。
“牙齿完好,并非齿中藏毒。”
她边说边推测,“不是死侍之流,那这出灭口就并非出自自愿。”
“毒杀君王也好,谷悍的权贵也罢,都是砍头株连亲族的大罪。可以查查他是否还有亲眷尚在,若是有的话,很可能是有人拿捏着他家人性命,软硬兼施。”
“谁能为一个诛族的罪人作担保?”
姜玲珑看向梁以安。
后者咳了两声,她移开视线。
“薛安,你知道太医院怎么走吗?”
薛安颔首,他入宫时引着宫内暗影来追,早就将王宫的地形摸了个七七八八,主要的那些殿宇、宫院,不在他话下。要不然也不会带着郡主和乳娘在宫墙里随意走动散步消失。
“曌王可知是否有处不来的几位御医?”姜玲珑转而问正在吃面的梁以安。
死人当前,他能吃得下东西,定力也是没谁了。
梁以安明白姜玲珑意思,遂放下碗筷,朝薛安直接吩咐,“太医院院长顾老,请他来就行。”
不需要两方作证,顾青崖是他的人。
“再把御膳房的管事带来。”姜玲珑在薛安行前补了一句。
薛安应是,出去找人。
一个御厨在御膳房下毒,要怎么避开众目睽睽,避开管事的银针?
这些菜肴并非只有送到曌王面前了才会被验毒,一般说来,御膳房在装进食盒之前管事大厨就会先拿银针试过一轮。这对君王来说是双保险,若是之后验出有毒便可知道约摸是哪个环节哪几个人有问题。而对御膳房的人来说,他们按部就班依令而行,也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因此他们在装盘后,绝不会跳过这一步骤。
弑君之罪,几颗脑袋都不够砍。
“按照这灭口的速度,就算查到他家人,估计也来不及了。”
宫墙内外,动手的时间应该差不了多少。
他们在明,晚了不止一步。
姜玲珑检查道一半,咦了一声。
梁以安早吃完了,凑去她边上。
“你看。”她指了指尸体腰际,有一处淤血。
“这一拳出得很重,但是没必要啊。”
梁以安颔首,既然能拿捏亲眷,就没必要靠武力让人屈服。但若是说此人在宫外没有亲眷在世,光凭一记重拳就能让人屈服吗?
威胁人有很多方法,殴打是起效最慢也是动静最大的。
这个拳头,落得有些欲盖弥彰。
姜玲珑想把尸体搬去更亮堂一些的地方。
梁以安耳廓一动,阻了她,“别急,人来了。”
片刻,薛安便领着顾青崖和御膳管事何唯,来了小筑。
老太医有些年岁了,行动不便,怕曌王着急,便让自己的两个学徒抬了滑竿把他送来,到了小筑苑门口才颤巍巍地下来,要入内请安。
“不必进来了。”梁以安并没有让人入内的打算,这个小筑苑除了蔡长安以外,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倒不是说顾老有什么嫌疑,只怕他万一被人利用。
别人没有蔡长安那般心细如尘。
梁以安提着尸体脖颈处的衣领,将人拖了出来,甩在地上,才让顾青崖的两个学徒一起,将尸体抬去清元殿的偏殿。
薛安自然留下照看平王和湘娘他们。
姜玲珑提上食盒,跟着曌王一同往偏殿而去。
原来梁以安方才站在院子里,是在替她守门啊。
姜玲珑才反应过来,偷偷瞥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他们去到偏殿之时,正逢蔡长安回来复命。见着眼前的状况,他面色一沉,赶紧跟上,也入了殿内。
管事的何唯早就吓得站不住,一入殿噗通跪地,大喊冤枉。
他根本不用看那些饭菜和银针。曌王为了一个御厨的死能请来太医院院长,就已经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王上英明啊,小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唯边说边向蔡长安求救,“蔡公公,您知道小的心里一直是忠君不二的啊。小的真的一点不知道虎子怎么就死了,更不知道这饭菜有问题啊。装盘之后还是小的亲自验的毒,都好好的!”
“没人说你有罪,王上圣明,自然不会冤枉你的。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在王上郡主面前胡言乱语,有辱圣听。”蔡长安心里烦躁得很。
先是木梁的事,又是这。全都在一个晚上发生。
这个王宫,还有多少的诡计在等着曌王,这个清元殿还能安全多久?
顾青崖早就明白了情况,正亲自帮忙验尸。
他不是仵作,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