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珑几乎是将乌骓推进书房的。
房门一关,她连窗户都拴死,才转回头步步紧逼眼前举手作投降状的刀疤脸汉子,刚要开骂,又怕隔墙有耳,只能小声骂骂咧咧,“黑马大侠,你倒是还有脸回来。”
那人听了不气反笑,操着一口烟嗓低声求饶,“事急从权,夫人莫怪。”
这声夫人可喊得同他人不一般,姜玲珑心中一跳,就想上前去看他伤势。
“诶,别碰别碰,还没好利索呢。”他堪堪躲开,摸着腰腹,状似病痛,却在姜玲珑怕弄疼他收手之际将人整个揽入怀里。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轻声抱歉。这小小一只东西在他怀里抖了抖,又吸了吸鼻子,他便知道是又惹了她的金豆子了。
她从他怀里伸出一只手,抹了抹眼泪,嘟囔了一句,“我真以为你出事了。”然后又嗔责着,要他解释清楚。
“我曾舍命救过齐霄阁的那位主子,这次便当是他们一命还一命。”
“你还和六道国有联系啊?”姜玲珑想起苏瑾瑟说过,齐霄阁阁主是六道人士。
“不是六道。是千彰这位主,是千彰王的人。”
“哦哦。”姜玲珑似是而非点点头,心里奇怪六道同千彰不是势不两立么,怎么千彰王还和六道的人交好。但别国之事不在她关心的范围,“那见弥呢?你可知道瑾瑟她……”
“你莫要同他人说,”他带茧的手掌小心摩挲着她的指尖,似是把玩不够,“他去替我送信了。”
姜玲珑闻声这才长舒一口气,由衷叹道,“太好了。”
“嘿。”他颇有不满,“我没事怎么没见你这么放心?”
“嘿。”她倒打一耙,“我伤心怎么没见你有过动静?”
“这不是要骗过梁王,先得骗过自己人么。”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急,你原本如何打算?”
“若是留在霖羡,我本想去巡巡铺子,造些声势。”
“那就这么办吧。”他勾唇,“声势越大越好。”
府里来了这么一个粗声糙面的莽汉,还立刻被当了贴身侍卫,府上的人多少有些看不懂。姜玲珑便耐着性子将大伙儿召集在一起,一块儿介绍,说乌骓曾经救过自己性命,信得过。侬语、唐慕枫和苏瑾僩熟悉家事,他们出去办事比留在府里干守要好。
苏瑾僩还有犹豫,硬是要求和乌骓比试了一局,对方左手持刀几招之内就将他制于肘下。
邝毓自然是怕被看出武功路数,特意用的左手,可姜玲珑不知自己左手也可操刀,一见他气势凛人,手起刀落,就忍不住在边上拍手叫好,他余光见了,心里也乐得欢喜。
至此,众人皆服,姜玲珑便吩咐,“橙月,你替乌骓安排一下厢房,挑个离我屋子近的。”
橙月对着一张刀疤脸,心里犯怵,但还是硬着头皮,昂起脑袋,颇有一副府里大丫鬟的气势,“你跟我来。”
那汉子便在众目睽睽中跟了上去。闹过之后,众人皆散,去做自己的事了。姜玲珑上扬的嘴角始终没下来过,目送两人去了东苑。
平日唐慕枫站自己身边也没这样,偏偏这个莽汉跟着自己后头竟觉得有压迫感,看起来挺结实一人,走起路来还不带声,仿佛头顶上罩了个魂跟着自己。橙月打了个冷颤,缓了步子要和他并排。
“你是叫乌骓?黑马那个乌骓?”她给自己壮胆,“和你讲,我可是主子身边的贴身侍女,府里的大丫鬟。”
“是是,还望橙月姑姑多多提点。”这乌骓竟非常知情识趣,还弯腰躬了躬身。
“你喊谁姑姑呢?!”橙月不痛快,“我像宫里那些个嫁不出去的老宫女吗?!”
“是是是,橙月姐姐聪慧可人,水灵得很。”他连忙改口。
橙月斜睨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在乌骓面前立好了威信,便多了几分底气,“咱们主子不喜欢别人进她卧房,尤其你一个男子,更要知道避嫌。主子天生清丽濯尘,心仪咱们主子的多了去了,让你住得近是方便护卫,你可别生什么妄念。主子永远是主子。”
“那是自然,小的知道。”乌骓弓着身,毕恭毕敬。“主子是天上明月,我等凡人能得以遥望已属幸事。”
“望什么望,”橙月一巴掌拍去乌骓胳膊上,“你连望都不许望!一点心思都不能有!知道吗!还遥望呢。就你嘴皮子利索。”橙月白了他一眼,清了清嗓,“虽然咱们正厅是挂着一封休书,但那是给别人看的。咱们主子心里只有庄主,你是没看见,主子她一颗心巴巴地都在庄主身上。”
“哦?”不想乌骓这糙汉子来了兴致,“主子她如何,巴巴地一颗心都在庄主身上?”
“哼,你见过拿自己嫁妆给丈夫置办礼物的不?咱主子就是,还一掷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你见过生死关头不要性命,帮着丈夫除敌的不?庄主不在了,她硬是把庄里大伙儿都护的周全。城门悬尸那日,她硬撑着回来,哭得昏了过去,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你说要不是对庄主情深意切,她一个堂堂郡主,不早回谷悍享福去了,偏要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不就是念及庄主,为了我们这些下人么。嘴里整天盘算着给庄主报仇,我看她主意没出来,几根青丝倒要被她熬出白发了。还有那休书,有哪个姑娘家会把休书裱在自家堂里的?这些丢脸面的事情,咱主子做的毫不在意,外边那些人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