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薇忍着气顺势起来,半信半疑的的看着纪莞,少女脸色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透着些冷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纪薇心里一个激灵,再看去,少女眼里明明盈满了关心,分明还是那副柔顺软弱的模样。
“姐姐,我知道之前是我太任性了,可是如果祖母知道了,一定会重罚我的,还请姐姐帮帮我。”
“这有何难,我自会在祖母面前替你说话的,只要你诚心改过,祖母心慈,顶多是小惩不会为难于你。”纪莞淡淡的道。
纪薇见她说得轻巧,心里更酸了,她要的可不是这个,如果她受了罚,那岂不是告诉大家纪莞受伤之事就是因她贪玩所致,反之若是纪莞替她担下来,那就没她什么事了,本来就是个草包再加个娇纵任性的名声又怎么了。
“姐姐是相府嫡女,有祖母疼爱,还有强有力的外祖与姨母,可薇儿母亲只是个姨娘又不得祖母喜欢,薇儿一旦受罚,我娘一定会受连累的。姐姐常说最疼的就是薇儿了,若是姐姐能替妹妹一力承担下来,薇儿一定会牢牢记姐姐对我的好。”
纪薇装模作样的抹了抹泪,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兮兮的,“况且祖母疼爱姐姐,定不舍得罚你的”
纪莞都要被她的厚脸皮气笑了,上辈子她就是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替她担了不少事,久而久之就有了丞相府大小姐没教养,言行粗鄙是个任性的草包的流言,祖母也渐渐对她失望。
“妹妹如今已经不小了,要慎言才是,怎能罔顾礼法,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称为母亲,若教人知道了,岂不笑话我们丞相府没规矩。”纪莞面色肃然,不疾不徐的开口。
“再则妹妹所想也甚是不对,自小祖母就教导我们即使身为女子也要为人诚实端正,明理有担当,不可弄虚作假,我若应了不是辜负了祖母的教诲又害了妹妹吗?”
纪薇一脸愕然,随即心头大怒,迅速涨红了脸:“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每日里装出温柔端庄的模样给谁看,虚伪!我姨娘也悉心照顾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也太没良心了。”
‘悉心照顾’纪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无一不是精品,哪一样不是从她这里拿的,她对这对母女与给予求,千好万好,可换来的是什么。
“妹妹这般说也太令人伤心了,姨娘对我的好——我自会铭记于心的。”纪莞难过的闭上眼睛徐徐开口,在‘好’字上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妹妹若无其它事,就早点回去歇着吧,我也有些累了。”
纪薇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肝疼,既恼怒于纪莞的不留情面,又暗恨自己沉不住气,终是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纪薇才走不久,言冰就缓步走了进来,见纪莞躺在软榻上闭目眼神,轻声说道:“小姐,老夫人身边的素秋姐姐来了。”
“快请进来,叫清露上茶。”纪莞睁开眼睛望向言冰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素秋一进来就见少女单薄的身躯斜倚在软榻上,正笑意盈盈的望向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却亮得如暗夜里的星子,熠熠生辉。心里有些诧异,这是那个柔顺木讷见人总带三分瑟缩的大小姐吗?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整个人却散发着古井般沉静的气质,眼神凌厉得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素秋不自觉就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素秋姐姐怎么来了,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少女的声音清冷柔和,如山间的清泉般悦耳动听。
“可不是,老夫人昨日得知大小姐醒了,精神也好了不少,若不是腿脚不便,定是要自己过来看了才能放心,这不惦念着大小姐的伤势,特意让奴婢给大小姐送了这玉肤膏来,这药效是极好的,可去腐生肌,大小姐每日涂抹在患处可令肌肤光洁如初,断不会留疤的。”素秋爽朗的笑道
“就这么一小盒还是上次老夫人寿辰老顺王妃送的,老夫人一直没舍得用,一听说大小姐额上可能会留疤,昨夜就让林嬷嬷把它找了出来,所以奴婢们常说说大小姐才是老夫人的心肝肉呢。”素秋是纪老夫人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口齿伶俐自不必说,一番话说也是格外讨巧。
纪莞心中诧异,这药膏她是知道的,当年太后yòu_nǚ舒宜公主也就是如今的中宁候夫人幼时不慎摔伤,疤痕难以平复,于是太后大怒,勒令宫里太医院正联合几十名太医钻研半年之久研制出来的方子,里面每一味都是珍稀药材,很是难寻,每年也不过得一两瓶,极为珍贵。
上辈子祖母虽然对她有些偏爱却也不到这般地步,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劳祖母挂心了,如今天气闷热祖母身子可还好?”纪莞面露感动,温声问道。
“老夫人这阵子苦夏,整日身子乏力,不思饮食,说到这奴婢还真要感谢大小姐,昨日用了大小姐送来的香,老夫人夜里睡得极安稳,竟一次都没醒,今日晨起还多吃了半碗粳米粥呢。”
“素秋姐姐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有你们在身边照顾着,我自是放心的,只想着早日好了能常伴于祖母身边,以尽孝心。”纪莞笑着看向素秋,眼神清澈,语速不疾不徐。
“大小姐这般有孝心,属实令人动容,难怪能得老夫人如此疼爱。”素秋不由多看了纪莞几眼,见她面露微笑言语有度进退得宜,恍然间竟像是那些深宅里处变不惊的贵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