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仔晚上到家里,瞅着边上没人,绘声绘色地告诉萧玉:“浸了三次。旺旺的命可真硬,浸到没气了,搁岸边,没等下刀呢,又活过来了,到处窜着逃命。他们说,狗和猫一样,有几条命呢。后面一次,旺旺听到你的声音,往荷塘跑呢。亚伯抓都抓不住。也不知道一个月的狗崽哪来这么大力气。后来还是给浸死了,提上来的时候,嘴边还有血呢。”
萧玉没有听完云仔的话,哭了一下午,迷迷糊糊的,她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靠在竹椅背上,面色灰白。二舅将她绑在背上,踩着村长的自行车,连夜将她送回城里。
从此之后,萧玉的眼睛再也没有在任何一只狗的身上多停留一秒。狗这种动物对于她来说,就是世间不存在的一种幻想。虽然,弹奏某些柔软温情的曲谱,指尖有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温暖的感觉,似乎黑白的键盘就是当年毛绒绒乖巧依人让她母性萌芽的旺旺,那段记忆终究还是被她永远锁紧了内心,从不示人。
“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很多年后,刘若英这句浅白的歌词无由地让她泪流满面。狗命低贱,因为它是土狗,因为它活在别人的游戏规则里,哪怕是为了另外生命的存活而牺牲,过程也毫无崇高可言。
所以,二十三岁那年,冰冷的手术台上,她看到了旺旺,还是那个摇着尖尖小尾巴,全身毛绒绒暖暖的,眼睛黑亮如墨玉,对世事毫无戒备的恍若婴儿的样子。
没有第二次,我不会再让自己怀孕了。萧玉咬紧牙关,忍住器械在下腹刮剥的剧痛,握紧拳头,就像斯佳丽手握红土,脊梁僵直,下颌高昂,对天宣誓的感觉。不过,她的头顶是医院冰冷冰冷的日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