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青春期的时候,经常会被每月一次的特殊日子所困扰。每到那个时候,母亲李伊萍就会从柜子里取出一点赤砂糖,用热热的水将糖泡化,嘱咐她趁热喝干净。
暖暖的淡淡的焦香甜味从唇齿间滑落肠胃,那温馨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肚子疼,母亲抚摸自己肚子的温柔的动作。
关于赤砂糖,母亲曾经讲过一个民间故事。
很多年前,有位名叫李五的商人。李五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找到了提炼赤砂糖的工艺,从此以贩卖取名为凤池糖的赤砂糖为主业。
有一年,宁城某地闹瘟疫,民间传说服饮凤池糖水可治病。李五得之消息,他找到一处泉水最多又交通方便的水井,每日倒糖于井中,到处张贴布告,让民众过来自行汲取。没多久,瘟疫得到控制。当地民众就将此井称为“李五井”。
深夜的航班比预计抵达的时间要晚。萧玉到达宁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两点。
猫在机场冰冷的金属椅上,萧玉有点走神。
李五井就在宁城的某地,展会任务结束后,有没有可能去参观参观呢?
“去了吗?”张月问。
“得一个想字。”萧玉想起当年宁城的交通直摇头。
宁城那些年到处在拆迁在修路,从机场到展会,不多的距离,从不晕车的萧玉活活颠出了当年自驾去珠峰大本营的感觉。出租车司机在被拆得破破烂烂的小街小巷里穿行,两侧的景象有如战争大片里被毁坏的城市。有那么一瞬间,萧玉是害怕的——那年头人贩子不少,这万一是辆黑车可怎么好?
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等她头晕脑胀在展会所在地的外围下车的时候,中年司机一边找钱,一边说:“你这个小娘也太紧张了些。”
萧玉自己也笑了。这宁城人说话就是怪趣,姑娘成小娘了。目的地到了,她有了喘口气的理由。
这座当年经济远超省会的港口城市与萧玉所在南面沿海城市一样,来往的人群脚步匆忙,面色欢快,很有点儿时童谣里小蜜蜂的模样。
“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小蝴蝶贪玩耍。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她。要学喜鹊造新房,要学蜜蜂采蜜糖,劳动的快乐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不同年代的文化取向造就不同的社会氛围。在忙碌的劳动中能够富裕起来,个体家庭与社会同步富裕起来,这就是萧玉这代人共同的目标。
那时候的忙碌是真心的喜悦是主动的选择,与当下鸭梨山大的被动紧张、高房价高物价下的无奈努力性质完全两样。
一个为基本生存而努力,一个为更优质的生活而奔波。
萧玉喜欢周围脚步匆匆,着装规整,因为搭配经验不足乡土气息浓郁的人群。她喜欢他们脸上洋溢的活力和精明,也喜欢他们交谈时的野心勃勃和充满斗志的样子。没有牢骚满腹,没有无聊寂寞,只有目标明确的心无旁骛的努力。这才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力量,也是人生青春该有的模样。而她,有着同样的模样,所以她喜欢。
萧玉办理完入场手续,站在入口处,眼珠子四处转悠——如何像地下工作者那样秘密行动,不露声色的将行李箱里的资料发放到展会上的人流手中呢?即不要显得自己租不起展位的寒酸,也不要中气十足,让人误解为骗子公司。如何完成,这是个大问题。
入口处满脸威严的穿制服带袖标的执勤人员已经驱走几拨站在大门外派送资料的年轻人。萧玉入场时,恰恰里面巡视的执勤保安押解出一男一女两位低头丧气满脸不甘怀里抱着资料的年青人。看样子极有可能也是溜进去找客户的同道中人。
壮志未酬身被驱,这可不是萧玉想要的结果。
“阿姨,您是怎么处理的?”张月好奇地问。
“你猜。”萧玉笑道。
“有么好猜的。你们那个年代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落后加无聊。”陈奕辉一边说话一边不忘操作自己的电脑。
的确,与敲敲手指就可以全世界无缝对接的互联网时代相比,那的确是个很无聊很落后的年代。陈奕辉这一代在网络世界里长大的人不会记得也很难想象当时的世界。可是,那个年代总还是真实的有血有肉地存在过,不是吗?正因为原始落后,能为一个国家的腾飞添砖加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代人才是真正的拓荒的英雄。
“弟弟不要打岔嘛,我想知道阿姨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月儿,如果是你在当时的现场,你会怎么做?”
孩子们的成长离不开场景特定的案例分析。案例,不仅仅存在由专家写成的书本、教材,也存在不起眼的生活细节处。教育的引导者永远是身边最贴近生活的亲人,其传授的经验和思维方式会影响孩子成年之后的专业训练课程的效果。
“我,不是很确定。也许趁保安不留意,再溜进去,找个角落再继续。或者……”张月有点迟疑,吞吐起来
“或者什么?”萧玉鼓励道。
“或者,拿钱搞定。”陈奕辉头也不抬,插话道。
“嗯。”张月表示赞同。她看了弟弟一眼,这个弟弟总能一句话将自己心里想的意思说穿。说钱,她总还是有点羞涩的。
“钱是个解决问题的途径。怎么具体操作?”萧玉忍住笑意。
“凉拌。姐,你来说。”
“给保安……不行,这是贿赂,行不通。给……对,给已经有展位的商家,让他们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