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年又说:“娘娘的翼善冠已经做好,常服、玉带也即将完成,届时娘娘戴翼善冠、穿常服离京。”
“好。”
“娘娘出京全副仪仗,车用六马——”
天子驾六!她到底只是皇后,这样有僭越的嫌疑。钱明月皱眉:“京城缺马,本宫不宜用太多马,两匹马拉车,两匹马备用就好了。世伯,本宫认为重礼也要量力而行。”
林长年称是。
送走林长年,钱明月就趴在桌子上,吭哧吭哧写辞帝表,一句话都得改好几遍,大半晌都没离开座位。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林长年,他这是故意罚自己吧。
离京就离京呗,你搞什么仪式。搞个仪式也就算了,还得递表章。递表章就递表章吧,还得自己写。
钱明月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写,只恨自己缺少锻炼,没有那立马千言的才华。
小皇帝从文渊阁学习回来,了解了太祖起兵的家国史话,很多细节史书并没有记载,只在老臣之间口耳相传,非常生动传神,听得小皇帝血脉沸腾。
前朝末年,群雄逐鹿中原,华夏大地上至少有上百个王和皇帝,光年号就有几十个,但太祖依旧打着勤王的名义,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骗了前朝不少关隘城池。
等到草头王被兼并得差不多了,太祖的地盘和势力已经不容忽视,才建立大梁。
然而,当时四五个势力割据,梁是最弱的。情势比汉末三国鼎立,蜀汉要恢复汉室还艰难,但太祖凭借皇考的文韬武略,以及诸多谋臣良将的协助,硬是在短短几年内消灭了敌人,统一宇内。
真是太厉害了!朕真不愧是太祖的孙子,都有足够的定力和忍耐力。
小皇帝乐颠乐颠地跑到建极殿,想跟钱明月讨论一二。
钱明月忙着写作业呢,敷衍地说:“圣人便是念叨千遍万遍先祖的功业,也不代表那些功业就是您的了。您啊,学完文还是要去学武才行。”
小皇帝好多话要说,憋闷得难受:“好吧,如果不是皇考虎牢关以几千兵马俘虏夏的君王,太祖能不能坐稳燕京还不一定呢。嗯,朕是得好好练练武艺了。”
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说:“等朕学武艺回来,你可不许不理朕。”
然而,等小皇帝回来,钱明月还在写,甚至把《幼学琼林》都搬出来了。
小皇帝趴在榻上,故意哎呦哎呦地叫:“朕累得浑身酸痛。”
“圣人歇歇吧。”
“朕好累啊。”
“圣人歇吧。”
“连个眼神都不给,朕堂堂天子,这么俊秀可爱的少年,都没白纸黑字好看吗?”
小皇帝跳下榻,拿起桌子上的纸看:“真笨,哪有锦绣文章是靠《幼学琼林》写出来的。”
“你还整天嘟囔朕要学习要读书,明明你才是最需要学的。”
钱明月去夺:“圣人!头未梳成不许看,给我!”
小皇帝拿着那纸跑:“不给,就不给。”
钱明月穿着繁复的燕居冠服,哪里能追上穿直身的少年,气得直跺脚:“五郎!给姐姐!不然姐姐生气了!”
小皇帝吐舌扮鬼脸:“就不给,就不给。”
不光不给,他还要念:“妾虽钗裙,父教无类,少有惠名。哈哈哈,别人的表章奏疏都非常谦虚,你怎么写得这么自信。”
“你写个表章就是为了夸自己吗?”
钱明月生气地坐在榻上,扭头不理他。
小皇帝拿着纸坐在她身边,用肩膀碰碰她的肩膀:“好姐姐,你写得好极了。”
“好姐姐,你这么漂亮,别生气了。”
钱明月气不起来:“林尚书非要姐姐自己写,你当姐姐喜欢写啊。”
“姐姐还是自己写比较好,比那群文臣写得有馅儿。”
钱明月忍俊不禁:“圆圆是想吃馅饼了?”
小皇帝嘚瑟了一句:“姐姐就是个大馅饼。”
钱明月的脸腾地红了,这个熊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意思。
小皇帝念道:“少有惠名,转而轻狂,以为有孔明之才,可成匡合之功。后知诗书无处货,忍将夙愿付星河。”
“姐姐这是说自己怀才不遇,然后再写皇考给你机会,能够充分说明你的感激之情。”
钱明月囧:“读就读,别分析行不行?”
“曾妄议兴衰,无礼于皇考,皇考不以为罪,反以幼主相托,隆恩世之罕见,旷典史所未有。妾唯外平胡虏,内佐明君,报恩于陛下。”
“皇考”两字比别的字大一号,无论一行字写到哪里,都另起一行顶纸边写。这是尊重,是孝道。
小皇帝念完,问:“明君是说朕吗?”
钱明月怒目圆瞪:“不然呢?圣人想妾去辅佐谁去?”
小皇帝往钱明月脸上吧唧一口:“不准,朕的皇后当然辅佐朕。”
钱明月一手捂住湿漉漉的脸,一手捂住咚咚乱跳的心:“跟谁学的?”
小皇帝得意:“朕早就会了,还是丽嫔教的,喜欢就得亲亲,男女之间都这样。”
“不过她亲朕黏糊糊的,恶心,朕亲姐姐,心里甜滋滋的。嗯,姐姐你不会觉得朕亲你恶心吧?”
钱明月尴尬:“五郎还是读吧。”
“好嘞。夫国之交如风云幻,和谈事必暗流涌,请圣人准妾临事而断,若不能尽节而全黎民之福,则治妾失职之罪。”
小皇帝吐槽:“你这不是废话吗?难道你还不明白自己跟别的皇后的区别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