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瑾也没再难为她,“这袈裟还算不错,一块一块的像极了金秋时节,农家即将秋收的稻田,只觉着喜气洋洋。”
六公主不乐意了,“师父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呐?”
她又将衣裙拿起左翻右瞧,“若它真是难看,我再去换换。”
四公主学识渊博,在一旁搭话了,她娓娓念道:“得地又生金象界,结根仍对水田衣。”
“郑姑娘说得没错,这水田衣也称百衲衣,称它为袈裟也不为过。”
她拾起衣裳,说着图案纹理抚摸了起来,脸上不觉泛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此衣以长形布条连缀而成,宛如稻田之界画。这图惟妙惟肖,真乃一幅绝佳的田园风光之画。”
这蘸了墨的古代女子,果真文字范十足,一件平常不过的舞裙竟将它喻作名家山水画。
没想到这花里胡哨的衣裙还有如此深奥的寓意。
妙瑾一想,这水田衣如此寓意美好,穿上之后肯定会更得太后欢喜。
不知是公主夸赞得好,还是这舞裙的风格本就适合。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各位姑姑就穿上它,为太后寿辰助兴表演吧!”
六公主见她师父如此爽快答应了,想确定一番:“那师父当真决定用这袈裟裙啦?”
“当然!”
她左右指画一遍这些衣裙,吩咐道:“各位姑姑将这些衣裙按照各自的尺寸分发后,就且回去吧!今儿天气实属闷热,这练习就到此为止。”
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去之后再勤加练习几遍,若有不懂的地方,就问这位带头姑姑。等明儿一早你们到了凤阳阁,我可是会检查的。”
嬷嬷们听得很仔细,待说完齐整的答了声是,就像躲瘟神似的迅速撤离了凤阳阁。
朱尧媛哈欠连天,眼神涣散,说是要回东阁歇息。六公主见也没她什么事儿了,就想抱着琴也往正阁去。
这琴未免太显笨重,公主身子骨娇柔,哪能干这等粗活。
妙瑾眼疾手快,抢先上前帮忙抱起了琴,语气很轻松,“公主这琴还是奴婢帮你抱吧!”
公主拂了拂她的水袖,“那就有劳郑姑娘了。”
她轻描淡写回了句:“没事儿,举手之劳公主不必客气。”
刚出了亭子,她又向身后几个等茶喝的小宫女搁了话:“待喝了解暑的茶,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她近日倒被巧儿带得心思细腻了许多。
送完四公主回正阁,她本想打道回府。
可没曾想,凤阳阁外时不时有人喧哗经过。今日频繁有人路过去往慈宁宫,大概都是去张罗太后明日寿辰宴会的太监宫女们。
谁还没个好奇心,想着就趴在这大门口瞧瞧也不为过吧!
搞得如此隆重的排场,明日肯定很热闹。
趴门口,也只能看见宫女提着瓜果,太监们抬着红木箱子的背影来来去去。
慈宁宫就在前面,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那不妨扮做路过的宫女,前去凑凑热闹?
正好午后炎热,这宫里但凡有个管事儿的公公,现在都指不定躲哪儿凉快去了,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心里这么想着,脚也就跟了上去。走在末尾的宫女倒也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突然,她前面的宫女脚下一个不提防,几步踉跄加惊呼过后,手中果盆一扬,里面的水果全都像长了腿似的,蹦到了地上。
管事公公见状,一脸震怒,他踱着小碎步加紧上前,举着手指头在她额前指指点点。
他龇着一口大黄牙,唾沫横飞,“你个小畜生,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还敢在尚膳监里混。”
他瞪大了瞳孔,气焰嚣张,“要是不想让咱家治你死罪,改明儿,就给咱家规规矩矩去浣衣局里待着。”
小宫女早已吓破了胆,趴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多谢张公公不杀之恩。”
妙瑾怵在后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公公将她横眉扫了一眼,质问道:“别人手上拿得都是盆满钵满,你怎么就两手空空啊?”
她两手这么一摊,无奈道:“尚膳监的管事姑姑硬要奴婢在后边儿跟着,说是半路上若公公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奴婢也好方便回去禀报。”
这幌子扯得是有点拗口,黄牙公公也懒得去细细追究,毕竟为太后办好事情最重要。
“也罢!这地上的果子就让你送。”他扬起手中的拂尘,“清点清点,若有摔坏了的果子,可记得稍后补上。”
平白无故多了份差事,这不也是自个儿找的嘛!
妙瑾连忙应了声是,就赶紧蹲下身清点。
黄牙吩咐完又去了前面领路。
失手的宫女跪在原地还发着懵。
她收拾着地上的果子,于心不忍道:“你这样跪在太阳底下曝晒是会中暑的。来日方长,在这深宫里,你得坚强振作。”
黄牙公公吊着嗓子,在前面催促着:“好了没有,赶紧点儿的。”
清点完毕,她跟着人群一道走远了,不时朝身后望望,宫墙道上遗弃的烂果与那黯然神伤的宫女依旧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唉!”她只能默自叹了口气,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啊!
……
刚到慈宁宫门口,就觉着一股喜庆之分迎面而来,宫内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宫院里铺了一道红地毯直接就延伸到了主殿内。
领头公公带着他们径直略过了大门,来到一处偏门。
原来,奴才是不能从这地毯踏过去,得走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