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拱手。赵元奴又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倒也没什么奇特,其中最显著的亮点倒是那些挂出来的书画名品,她虽然不是行内人,但也猜到其中必多佳作、真迹;最吸引她目光的倒是一幅雪景图,一派瘦水寒山,令人冷然萧瑟,画面上还有一位红妆佳人的渺远背影,又给这寂静、凄清的雪景增添了一抹瑰丽之色。
李姥再次打量过赵元奴,心下欢喜得紧,忙一面命人收了礼,一面打发贴身丫鬟彩凤去了后面,只听她打断了赵元奴的目光道:“好说好说,公子生得好俊秀,不知高姓大名,府上是哪里?”
赵元奴收回了目光,仰首笑道:“呵呵,小可姓林,区区草庐,不值一提,让姥娘见笑了!”
“呵呵,林公子可真会说笑话,想必尊家是洞天福地了,怕叫人知道罢!看公子像个读书人,如今可有功名?”
“不敢欺瞒姥娘,小可正是刚刚由州学生升入太学的,只是如今听说朝廷又要恢复科举,还不知道前途是怎么样呢!”
“咳,只要有真才实学,还怕朝廷考选落下了不成!”
正当李姥与赵元奴闲聊之际,丫鬟云儿透过帘子看了,忙面带着春风跑去给师师回话。云儿走进师师的闺房里,小芙正在帮镜子旁的师师梳头,云儿躬身笑道:“娘,看过了,确实是位俊秀文雅的公子,娘可下去?”
师师莞尔一笑,伸了伸胳臂道:“呵呵,旬日没有接客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不然手都生了!明儿周学士来,听着弹得不像样子,又要摇头了,呵呵!你快去给姥娘回话吧!”
“嗯!”云儿转身就要走,嘴里又嘟囔了一句,“不过娘的丹青功夫可是越发精进了,上回张翰院来还赞不绝口呢!”
云儿过来回了话,李姥忙站了起来,展颜道:“好了,我家女儿梳洗好了,请公子到里面坐吧!”
赵元奴起身,回头示意张汉道:“你在这里等着!”然后她便在云儿、李姥的引领下,经过一片茂林修竹到了里面的一楼客厅,李姥示意云儿去点好茶来。
趁着这个空当,赵元奴环顾了一下整个客厅,屋内布置雅洁简素,似不像女儿闺阁,反有出尘之感;点缀红光翠影,又不类读书人家,倒也不失为fēng_liú胜境。
不一会儿,云儿就端上来一盏香气四溢的热茶汤。赵元奴端起来嗅了嗅,赞道:“好清香!”待品尝过,不由赞道:“好茶,好茶!这可是今年新下来的贡茶吗?”
“是贡茶,名字叫‘密云龙茶’的!”云儿清脆地应道。
“哦,姥娘家里可净是宝啊!”赵元奴笑向李姥,又四下看了看,忽而注意到客厅里的插花中有一株是极难得的,不禁站起来凑了过去,“这样的花你们也插得活!可费了不少心思吧?我平素也喜欢插花,有空也让姑娘教教我吧!看看这瓶,‘花之金屋’,想必是定窑花樽【1】了,选的也是用心了,与这雪莹一般的薝卜花真可谓相得益彰!”
赵元奴言罢,忽而意识到有些失态,忙坐了回去,笑道:“若是在外面,今日定要簪一朵戴上了!”
李姥见她如此爱花,不觉笑道:“公子倒也有些女儿性情!呵呵,上辈子定然是个女孩托生的!”
“插活这薝卜花并不难的,初折时捶碎它的根,再擦少许盐就是了!”云儿说着,就向赵元奴认真地演示起来,两个人一时谈得入港。
“说什么呢,这般好笑,也说与咱听听!”师师步履轻盈地下得楼来,看到三个人正有说有笑,也跟着脸上泛起一朵桃花。
“没说什么,在说这薝卜花的事情!”云儿笑意盈盈地施礼道。
“小女子有礼了!”师师下了楼,近前来向赵元奴一揖,“这个啊,也是那行家传授的,我们也都是那蠢笨的,哪里懂这个!”
“外面都在说姑娘极是个聪慧的,这会儿子却说自己蠢笨,真是不叫我们活了!”笑言罢,赵元奴便上下打量了一番师师,一身素锦长裙,不见奢丽却芝仪不减;鬓亸乌云,钗簪金凤;眼横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腰如弱柳,体似凝脂。
李姥识趣地站起来,笑着一揖道:“呵呵,公子慢饮,老身告个罪!”
“呵呵,公子说笑了,哪里就聪明了!”师师亲自捧了一盏热茶到赵元奴面前,“刚才还在跟丫鬟说,旬日没有抚琴了,怕是手都生了,加上天性愚笨,怕在公子面前献丑,还请担待则个!”
赵元奴不动声色道:“本朝以文立国,风雅之士辈出,自太宗皇帝到今上,皆是操琴行家,又自范文正公、欧阳文忠公为表率,小可也略通几分音律,若是姑娘技不如人,小可当真要去外面说说了,所以还请姑娘拿出当行本色,别糊弄小可才是!”
“公子当真不肯饶人的?”师师直视着赵元奴的眼眸。
“若是真弹得不好,不到外面张扬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赵元奴故作认真状:“不过,却是要自罚三杯老酒【2】!”
“呵呵,好的,还是公子恩宽了!”师师杏眼迷离道。
三个人到了二楼琴房,一路上赵元奴又把师师细细瞧了一番,忽而想起了那《洛神赋》中的诗句,觉得师师虽是尘寰中人,也确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