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是音乐学院学生张超峰,放假无事进山采风。
王天保这种原生态的唱法使他感到新奇。
于是,他拿出录音机就录了一段。
这学生开学的时候,把视频作为假期作业,交了上去。
没想到,音乐学院的教授也对王天保有了兴趣,他们听惯了阳春白雪,咋一听王天保的歌声,觉的有点意思。
有一个姓马的教授听了一拍桌子,“不错,不错,真不错,这才是原滋原味的山区民歌,别有一番韵味。”
第二天马教授就带着他的学生去了凌云渡采风。
幸好镇里见上山旅游的人多,为了发展经济,经上级批准,修了环形公路。
当马教授和他的学生特意雇车来到凌云渡的时候,村里引起了轰动。
那乌黑锃亮的小轿车就停在村头大槐树下,一村的人都来看稀奇。
大学教授来听疯子唱山歌,看来疯子不疯,是自己看走了眼。
可惜,王天保在哪儿呢?
大牙子自告奋勇带路去找。
这个疯子成天满山钻,鬼知道他又钻到了哪儿?
但大牙子有责任心,他带着一帮人上了山,钻山洞,入森林,跨河流……
一帮人累的东倒西歪,哪儿有疯子的身影?直到夕阳欲坠,大伙才下了山。
还是马教授有办法,他和学生守在疯子的土坯房前,来个守屋待人。
月亮升起来了,如银似水的月光洒了一地。
马教授抬头看了看,山里的月亮显的格外大,格外圆。
到处都是小虫子的歌声。
纺织娘在唱歌,蟋蟀也在唱歌,龟灵子不甘示弱,也加入了合唱。
就连蝼蛄,这个肥胖的懒汉,也“喋喋”地唱起歌来。
萤火虫是忠实的观众,拎着小小的灯笼飞来了。
到处是优美动听的歌声,就连那走动的风,也放慢了脚步,轻轻的划过。
住惯了城市的马教授看惯了五彩斑斓的灯光,此刻竟然呆了,那山,那水,那树木,简直是人间仙境。
在这儿生活,就是一首诗,人人简直活成了神仙。
正在这时,有个学生叫了声“他回来了。”
朦胧的月光下,一个背着柴禾的人大步走过来。
那人见房前这么多人,一下子怔住了。
马教授急忙上前说明情况。
正是王天保回来了。
王天保一听,急忙打开了门,把大伙让进了屋。
马教授和他的学生在王天保的破屋里一连住了六天,听说录了很多视频。
再后来,王天保应邀去了天堂市,参加了电视台举办的全市民歌比赛。
王天保一歌成名,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王天保捧着金灿灿的奖杯和大红奖状回家的时候,村长大牙子特意赶着毛驴车,跑了几十里山路去接他。
王天保成了五指山的名人,很快,经济效益滚滚而来。
那些婚丧嫁娶,生意开门的人家,为了热热闹闹有面子,常请王天保去唱歌。
还是唱歌来钱快,这活轻松,不出汗不出力,朝台上一站,吼他几嗓子,钞票便哗哗地来了。
王天保唱歌明码标价,一开始一首歌一百元,后来涨到一首歌伍佰元。
大牙子算过一笔帐,王天保唱一首歌只要五分钟左右,照这个速度,一千元只要十来分钟。
也就是说,王天保只要十来分钟,也就挣了一亩地的苞谷钱,而且化肥,农药,除草剂都省了。
简直是零成本收入。
这可比捡钱轻松多了,捡钱还得弯弯腰。
现在挣钱连腰也不用弯,好酒好菜地吃饱喝足,主家还朝口袋里塞红包。
王天保的名气越来越大,挣钱也越来越多,不但凌云渡,飞云浦,桃花坞,就连一百多里外的天堂市也有人请他去唱歌。
王天保成了凌云渡的名片。
经济条件一好,王天保吃饭吃的饱,又穿了一身灰色中山装,上衣兜里又插了一技钢笔,猛一看上去,还真有点艺术范儿。
半年不到,王天保就扒掉了三间危房,盖起了三间三层小洋楼,还拉了个高高的院墙。
疯子王天保今非昔比,鸟枪换炮。
以前王天保被人叫作疯子,走在别人前面,别人就觉的碍眼。
特别那歌声,被村民们叫作拉魂腔,比乌鸦叫还难听,人人避之不及。
而现在,再没有人叫他一声疯子,而是恭恭敬敬地叫他王老师。
他的住处常常围着一群人听他唱歌。
以前的媒婆从不登门,现在的媒婆几乎踏破了门槛,还有许多女青年自告奋勇来求婚。
用德川老汉的话说,就是真他妈的稀奇,嘎纳河水倒流了,没想到这个寡汉条子咸鱼翻了身。
这些来相亲的女孩子中,不乏村花,镇花。
但王天保一个也没看上,村里人猜测,可能这些村花太土,虽说有几个长相好的,但说起话来俗不可耐。
她们不符合王老师的审美要求。
好马配好鞍,档次高了,要求当然也水涨船高。
这个时候,大牙子找上了门。
大牙子的外甥女是桃花坞的幼儿园老师。
她喜欢听山歌,爱屋及乌,捎带着也喜欢上了王天保,特意托舅舅牵牵姻缘。
这姑娘叫小燕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文化有文化,而且端着铁饭碗。
每到星期天,小燕子就打着小花伞,挎着小包包,提着水果来看王天保。
王天保成了凌云渡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