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的季节来到了。
莽莽苍苍的大山,被秋风涂的五彩斑斓。
红色的柿子,紫色的葡萄,黄澄澄的刺梨……
到处是压弯的枝条,到处是醉人的甜香。
布谷鸟低低地飞着,呼唤着人们“布谷,布谷”,而山雀子则欢叫着,“收割,收割。”
蝴蝶在翩翩起舞,蜜蜂在嗡嗡歌唱,就连黄鹂也唱起了动人的歌喉。
梯田里,果园里到处是晃动的人影,到处是欢乐的笑声。
背篓,编织袋,独轮车,板车,毛驴车,三轮车,一齐上了田地。
这是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刻,九月秋忙,绣女下床。
阴历九月十六,也就是老草蜢开磅的第二天,凌云渡的上空腾起了烟花。
为了博个开门红,九儿一连放了六桶烟花,取六六大顺之意。
九儿也开磅了。
二驴子是九儿的第一个主顾。
二驴子拉着一板车刺梨过来了,为了防止磕破梨皮,二驴子特意垫了一层稻草。
一家人分工明确。
王天保称重,发钱,九儿查看果子的质量,九儿的父母忙着招呼客人。
九儿定的价格五毛钱一斤,比老草蜢的高了一毛钱。
过完秤,二驴子一声欢呼,九儿的地磅一斤都没少。
二驴子接过钱,又飞快地回去拉果子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来了一群卖果子的人。
九儿对果农说,“大家请放心,在我这儿卖果子。
地磅绝对的公道,价格咱可以当面谈,四毛一斤,五毛一斤,有话说在当面。
但地磅称重不能作假,咱不能没有良心。”
九儿的话引来了一片欢呼。
这天后半晌,九儿已收了十几吨果子。
九儿连忙叫来了货车,开始装车。
正在这时,老草蜢来了。
九儿以为他是路过,连忙打招呼,“草蜢叔,去哪儿啊?”
老草蜢白了九儿一眼,“我去哪儿关你幺事?
我说九儿,你是不是砸我饭碗,你竟敢来抢生意,恶意竞争。
你有多少钱都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口袋硬,还是我的口袋硬。
好吧,九儿,竞争就竞争吧,咱走着瞧,我就是拄着拐棍讨饭,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草蜢狠狠地说完,扭头大踏步地走了。
这在九儿的预料之中。
凌云渡虽小,但这个遥远而偏僻的山村,依然流淌着先人尚武的血液。
有时歪着头讲半天道理,不如挥出拳头,三分钟见个高低。
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山里人叫做二光棍。
老草蜢就是二光棍。
老草蜢弟兄四个,在凌云渡也是横着走的角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九儿会和她抢生意。
在凌云渡,九儿家是最憋屈的一个。
九儿的父亲,不但是个拐子腿,而且是个倒插门女婿。
如果不是倒插门,这个拐子腿百分之百是庙门前的旗杆一光棍一个。
倒插门不可怕,可怕的是后人全是女娃,而且一连生了九个,沒有一个是带把的。
这家伙要么是前世作恶多端,譬如敲寡妇门,刨绝户坟,把人家的小孩扔井里……
总之就是恶事做尽,坏事做绝。
要么是前世烧香烧到了神屁股,给神仙毁了容,神仙故意难为他。
这九个女娃,外嫁的外嫁,远走的远走。
只留下了一个九儿。
一一妨人的九儿。
白虎星进宅子,不死大人死孩子的九儿。
这九儿是嫁不出去了,眼看要成为凌云渡的老姑娘,待死家中。
没想到,瞎猫撞上了一个死老鼠。
寡汉条子王天保咸鱼翻身,以一首民歌走红,成了凌云渡的名片。
王天保娶了九儿。
只有王天保敢娶九儿,王天保是凌云渡的精神病人,举止怪异,常人无法理解。
虽说王天保风光不在,但这家伙难以对付。
更何况还有个妨人的九儿。
老草蜢想对付他俩,也是老牛啃南瓜一无处下嘴。
为了出口怨气,他特地来到九儿家说几句狠话,来了个敲山震虎。
老草蜢的话很快就被九儿忘掉了。
卖山果子的村民排起了长队,而老草蜢那边,没有一个村民。
两只山雀儿在老草蜢的地磅上,神气地走来走去。
老草蜢从屋里出来,气的脱掉鞋子砸了过去。
那山雀惊叫一声,一拍翅膀飞走了。
飞到空中的山雀,还不忘从空中拉下一泡鸟粪。
立即,老草蜢的地磅上出现了一溜白中夹绿的液体,惹的老草蜢一阵恶心,连忙拿起拖把去拖。
下午两点多钟,十五吨山果果已经装好,随着一声汽笛声,货车驶出了凌云渡。
九儿要去江南市卖山果果了。
临走之前,九儿怕忙不过来,特意叫来了四姐,四姐夫来帮忙。
货车载着九儿的希望,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以前九儿坐上客车,便觉的弦晕,呕吐,今天却与往日不同,九儿满心希望,满心欢喜,竟没有一点晕车的感觉。
九儿揣摩着卖货时要注意哪些事项,时刻提醒自己,小心,小心,一定要小心。
从凌云渡到江南省,一共要四天三夜。
两个人轮流开车,年岁大点的叫大成子,是驾驶员,月薪伍仟元。
那个二十多岁的家伙叫李山枣,是老板廉驾驶员。
九儿坐了四天车,每天上午只下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