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对阮渊进行过度体罚的时候,就该考虑到后果。”
一语石破天惊,犹如鱼雷在海平面上炸开汹涌剧烈的水花。
层层哗然震动,冲得所有人前仰后翻,难以维系情绪的平稳。
他们纷纷望向时轶,企图从她那张英气干净的脸上找到相应的证据。
想看热闹,尤其是大热闹,这些都是人的天性。
顾席瞳孔一缩,微张了嘴显然意识难以回笼。
过度体罚,说难听点,可不就是……家暴么。
时轶她、她怎么会家暴小渊呢?
时轶抿了下唇,眉间弧度成川,“我还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怎么回事,如果还没过去的话,阮渊这一个学期又怎么会表现得如此正常?
娄晓冷哼一声,“要是这么容易就过去的话,哪里还会有所谓的叛逆青春期呢?小孩子只要受过心理创伤,那就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阴影,有的走出来得早,但有的就走出来得晚甚至会走不出来。”
她默了默,而后点头承认这个事实,“是我之前做得不对。”
即使家暴阮渊的并不是她,可是她也无法替自己辩白。
毕竟穿来后,这具身体的一切就得由她负责了。
顾席听见时轶默认,差点被旁边的凳子腿给绊倒。
小小年纪就被唯一的家人过度体罚,小渊他……一定是很难过的吧,也怪不得上次在肯德基会如此执拗了。
若是换作是自己,本就缺少陪伴还被这样对待的话,一定都要崩溃不可。
时轶下意识想要去搀他一把,却被推开。
顾席看也没看她,径直离开,背影明显郁结了些怄气。
四周的凳子随即发出摩擦地面的声响,原本休息的学员也断断续续跟着走了出去。
她收起胳膊,胸口涌上些烦躁,但努力压下去,“娄老师,这件事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急也急不来,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力补救。”
“话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真的去用心补救,”娄晓勾了包链子在肩上,站起来仰着头看向时轶,眼睛深处藏着讥讽,“如果阮渊以后还为此困扰,作为他的班主任,我下次一定不会只过来家访的。”
时轶:“……”
靠!
这番话简直是在威胁她!
平生除了她妈,她还没被这么威胁过!
按捺按捺再按捺,时轶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微笑,“娄老师请放心吧。”
终于送走这尊佛。
她走出休息室,坚硬鞋跟在地面敲击出乱节奏的哒哒声,踩碎一地枯叶。
心情差的一目了然。
第二场训练尚未开始,不少学员站在栏杆外闲聊。
空荡荡的马术场内,只有顾席在不停地摸着他那匹棕马的脖子。
像是在和它培养感情,也像是在排遣自己一团糟的思绪。
时轶有些犹豫,想解释,却又没法将真相托盘而出。
磨蹭之下,只听得教练喊了起来,“训练开始啦!请各学员赶紧就位!”
于是她只好先暂时放弃这些念头,专心投入到了下一步骑马的学习状态中。
“想要控马,用你们的腿轻轻摩擦马肚子并轻叩脚蹬即可。骑行时,要双手握住缰绳,一端要用大拇指来按住,另一端用无名指以及小指用力夹紧。双腿要使劲夹住马匹肚子的内侧位置,并且要挺直身体的上半身,不能弯曲或者没有坐端正……”
教练巴拉巴拉地一通开讲。
完了清嗓子,“好了,接下来轮到你们自己实践,记住,只要感觉不对就立马叫我!”
“知道了!”学员们齐声应和,开始准备上马。
时轶几下蹬上去,拉动缰绳,很快夹着马腹在马术场内走动起来。
在经过顾席身旁的时候,她有意减慢速度,“顾席,你——”
他目视前方,对她的呼唤不仅置若罔顾,甚至还一点点收紧了手中的缰绳,脚蹬连叩想要加速。
马嚼子被拉进马嘴,渐渐往内加深。
棕马的鼻息开始加重,发出了几道短促而沉闷的哼哧声。
时轶御马靠近,好心提醒,“你别拉太紧了,这样会伤——”
又一次没等她话说完,他就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往前拓去。
她愣愣,不禁小声嘀咕起来:“他到底是在生我气,还是单纯想好好练马啊?”
如果是后者,倒是她在打搅人家了。
不过,他那样真的很容易出事哎。
迷迷瞪瞪研究了会天象,时轶最终还是拉动缰绳拐了方向,朝着顾席那奔去。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平稳铿锵。
落在顾席耳畔里,却像是张张催命符从身后急追而来。
他听得烦扰,下意识狠拽了把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