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有声音传来,顾雪芷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但她仍倔强的挺直腰板,仿佛对身后一切毫无眷恋。
一步,两步,三步……
这间院子怎么这么小,没走几步就完了,相逢相知一场,她难道就这样简单轻易的走出他的世界?
“站住!”傅逸尘忽然开口:“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
阴风怒号,空气中夹杂着雨丝,傅逸尘望着不远处那个人倔强的背影,目光暗沉得如同此刻的天际。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仍在,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脸正慢慢肿起来,那女人可真狠啊,打得他差点偏过脸去。
这是他第一次挨打,被一个女人打。
自负如他,从未想象过自己被一个女人打了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所有的女人都是温顺的,看见他就像老鼠看到猫,透着卑微与讨好。
因此他厌恶女人,厌恶那种永远放低姿态卑躬屈膝的女人,就像陆紫云。
可是顾雪芷不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讨好过自己,她有自己的生活世界,她的目光永远不屈不挠,仿佛没有人可以打倒。
可她打了自己,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卷起惊天怒火,恨不得掐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可是所有的怒意都在她决然的离开的背影面前化为乌有,他愤怒是真,怕她一去不复返也是真。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已经将她当做自己人,可以深深依托的人,或许她已经走进了他的心,他却不敢把她带进自己的世界。
也许她说得对,两人真的不是一路人。
他的世界残忍可怖,处处杀机四伏鲜血淋漓,稍不留神便会踩进陷阱伤得粉身碎骨,而她不同。
她的仇家并没有那么强大,该报复的也都差不多了,或许脱离了这个地方,她反而能闯出另一片天空。
他纠结极了,放她走,还是留,鬼使神差似的,他说了那么一句话,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
永远淡出自己的视线,就当从未来过。
顾雪芷后背一僵,眼泪掉得更凶,她没有擦掉它们,任凭眼泪冲刷自己的心灵,可她清楚的是,自此之后,她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俭儿,你要听话哦,这些晦涩难懂的书你可以等两年再看,跟人下棋不要再随意悔棋了,吃饭也要好好吃,不能挑食哦……”
顾雪芷一边打扫屋子,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傅逸俭说话,后者坐在窗边看书,渐渐地听出些不对来。
“嫂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俭儿拉长小脚,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担忧。
顾雪芷摸了摸他的脑袋,替他擦净嘴边沾的饭粒子:“没事啊,我们的俭儿已经长大了呢。”
说着说着不由哽咽起来,眼睛微微泛红,又怕傅俭真正察觉异样,强忍着泪水,将傅逸俭搂在怀里。
“俭儿,娘对我们很好对不对,我们要好好孝顺娘,你也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帮到你大哥。”
傅逸俭认真的点了点头。
“阿奴,我们两个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在一起也经历了不少危难,之前承蒙你照顾,在这儿跟你说声谢谢。”
顾雪芷去找阿奴的时候,后者正打量着顾雪芷给她新做的衣服,她这些日子身体恢复了一些,也长了些肉,看着没有之前那么可怖了。
“你怎么了,神色怪怪的?”阿奴皱着眉打量她:“怎么眼睛还红了,刚刚哭过?”
自从恢复神智以来,阿奴常常沉默寡言,只有在面对顾雪芷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顾雪芷忙低下头,试图掩饰眼底泪意,但心里的酸涩却怎么也祛除不净,她干脆不忍了,在傅逸尘面前她已经忍够了。
眼泪扑簌簌涌下来,渐渐打湿她的绯红衣衫,阿奴见状大惊,赶忙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报复回来!”
顾雪芷按住阿奴的手,摇了摇头:“无事,我,要走了,娘是个好人,你要是不想去别的地方,就安安心心留在这儿,她会把你当成一家人的。”
阿奴连忙起身收拾东西:“我不留在这儿,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老婆子赖上你了,谁让你救了我呢。”
“阿奴,你听我说。”顾雪芷拉着她坐下:“我此行出去,是有要紧事处理,带着你不方便,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回来,不顺利的话估计得再等等。”
阿奴神色担忧,显然她已经猜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仍试图劝她:“你带着我,我不给你添麻烦……”
“阿奴,你我相识一场,我不想连累你,记住,小心陆紫云,你是为她提供精血的载体,你要是出问题,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
你好不容易逃出魔掌,千万不要被她抓到,还有,照顾好自己。”
她神情异常认真,看着阿奴已然恢复清明的眼睛,里面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我们得庆幸她不知道我身边的人是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为保险起见,你在外仍做痴呆状,别让她疑心。”
阿奴恢复正常之后说过,自己是从陆紫云手里逃出来的,整整两年四处奔逃风餐露宿,再加上身体日渐颓靡,神智逐渐不清,才阴差阳错的到了这个地方。
阿奴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她忽然郑重道:“我知道你要走是跟她有关,如果我死了,她……”
如果阿奴死了,陆紫云就算死不了,也定然会元气大伤。
因为两人自从建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