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雪茄味带来熟悉感,她脱掉跟鞋,拎着鞋迳自走向那个坐在她的小吧台前,正品尝着她最爱年份的法国红酒的俊美魔鬼。
是的,魔鬼!
“回来了。”魔鬼说。不是询问,只是个无意义的陈述。
她不语,将鞋子丢在原木地板上,赤着足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一杯红酒。两指深。
待她轻抿一口葡红色的汁液,那魔鬼笑觑她问:“没话对我说?”
闻言,她缓缓抬起头来,笑道:“有的。”
那魔鬼故作洗耳恭听的表情,看似真诚,却又无比虚伪。
一滴酒沾在她唇上,辨不清是酒色红润,抑或唇色红润。孙霏舌尖轻轻卷舔那滴酒,冷静地吐出一句:“别去打扰他们。”
魔鬼不为所动,自顾自笑。“就这样?”
江寒月沉静地躺在床上。
失去视力后,他的黑夜与白昼便失去了界线。
他经常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听着自己浅缓的呼息,不知今夕是何夕。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时,平放在身侧的双手不受控制地蜷起手指。
他静静等着,等着那熟悉已极的野花香染上身。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静默地等待,等了几乎有一万个心跳那么久吧,那飘移的香味终于伴着一声模糊轻喟,枕上他身旁的睡枕。
蜷起的手指忽地松开,紧绷的躯体微微伸展开来,他吁出一口长气,背转过身去,假装已经熟睡,不曾发觉她睡在身边,却终是舒了口气。
说不定他有被虐狂的潜质,前两晚,无瑕没来骚扰他,他居然失眠了。
刚才确定她爬上他的床时,他竟然感到有一点……高兴?这事要让她知道了,他可没脸。
将夏季薄被轻轻一扯蒙上自己脸孔,却清楚地知觉到身边睡拥冬被的女人浅浅的呼息声。
也许他是真的疯了,竟感觉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随着空气渗入他体肤之间,与呼吸融成一脉,使他每一个吐息中都有她……
“你睡着了吗?”
她对着他的背说话,温热的气息牵引着他掌心一阵阵发痒。
他没回话。
“倒真像是睡着了。”她浅浅轻轻地咕哝了声。
这下子,就算想承认自己根本还没入睡,也万不能够了,江寒月只得继续装睡。不料她的手指突然探过来勾他手,整个人从而贴上他的背。隔着薄薄的衣料,仍然感触她体肌微凉,不似他浑身发烫。
无瑕将脸埋进他后背,手指去寻他的,寻到后,双双勾在一起。
他因为“睡着了”,只得乖乖由她勾住,不好甩开。
修剪成椭圆形的指甲像个调皮小妖精那样,一下下去挠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挠得他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这宽厚而优雅的手,无瑕想,他竟真能为了赌气而不洗掉手上字迹,直到睡前洗澡时才完全洗去。此时他掌心上已没有了字印,她却忍不住觉得好玩极了……
其实,孙霏说的话,她是信的。
替曾经爱过——也许现在还爱着的人负起车祸责任,将所有伤害往自己身上揽,乃至使自己因此失去一切,也从未吐露一句真相……这很像是过去玛莉口中的那个江寒月会做的事。
与江云锁不择手段、令人难以捉摸挡煌。
她身边这个男人十分看重感情,甚至还保有着古代贵族的骄傲与骑士风格。可惜他的长矛和利剑俱已折断,如今连要保护自己都缺乏足够的力量,使他伤上加伤。
所以……不是因为孙霏……不是情伤?
追根究柢,使他失去力量的,是家人吗?
又或者,这来自最亲之人的背叛,他早已预知,只是当它终将发生时,仍是不免受到伤害?
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跟她之间……结束了吗?”
没预料她会问,江寒月蓦地收紧手指,将她勾人缠人的指尖牢握住。
“你是指孙霏?”黑夜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然还有谁?”也不点破他装睡的事,就假装他是在说梦话好了。
他们俩难得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话,感觉居然还不错。
江寒月默然半晌,就在无瑕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没有结束。”他说。
闻言,无瑕莫名心一沉。
他的感情不关她的事,但听他承认他跟孙霏之间还没结束,她仍不禁咬了咬唇,怪自己多此一问。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有些狼狈地背转过身——
然而他快她一步紧握住她手,不让她逃得太容易。早先说过要一起脏的,就算现在手已洗净,但还是得说话算话,究责到底。
抽不回手,无瑕心底一急,忍不住有了踹人的冲动,右腿探出棉被踢向他,他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翻过身来,用膝盖压住她双腿。
突然他在她耳边喃喃说了一句话,低沉的嗓音钻进她耳朵里,引起她体内一阵战栗,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可又不想示弱,不愿求他,便僵持着,强迫两人延续那暧昧的情境。
见无瑕没有回答,江寒月又低低问了一句:“你今天这么晚回来,究竟是去了哪里?”
这回无瑕终于听清楚了,可她仍无法专心回答,因为他勾着她双脚的大腿肌肤烫得吓人,像个大暖炉,那热度隔着衣料烧到她身上,让她又热又晕。
“无瑕,回答我?”他以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催促。
“就……去了育幼院。”她说。
他的唇贴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