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世界上只有乔嗔这一条龙——至少上一世人类只有她这么一条,而谢长寄并不知道她的真身,于是百般苦寻都不得。
即便是知道,也无济于事,君绫那片护心鳞早就送给心上人了。
谢朝祈病死后,谢长寄精神状态愈发差。原本稳固的家国根基几乎是被他故意一手葬送,他是在刻意寻死。
而到最后,君绫不忍心他死去,回皇宫用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内丹将他救了回来,恐怕就是那时候谢长寄才知道君绫其实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龙。
再后面,灭族惨案,心灰意冷的君绫找到谢长寄同他约好如同有下一世轮回,一定要杀了她,所以,这才有了文泉城的瘟疫,以及村子里那场妖兽袭击。
之前顾行微跟谢长寄争执时曾经提到,如果仅仅只有她一人死去,或许能改变结局,那么谢朝祈也不会死。
谢长寄完全可以杀了自己然后取走内丹去救他的哥哥,而乔嗔如果一开始就死去,顾行微定然不会独活,到时候护心鳞也能被谢长寄整到手。
细思极恐。
他杀自己,其实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想救哥哥么?
乔嗔恍惚间有些心寒,望着近在眼前的谢朝祈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初在潼北镇的时候,莲霄死之前就曾经说过,所有人接近她都是因为阴谋利益与目的,那时候她还只当是挑拨离间。
现在回忆起来,一切正如他所言。
乔嗔浑浑噩噩的,都没怎么注意听旁边的谢朝祈后面又说了什么,她跟在他身侧默默的走着,等在回过神来时,面前已经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开阔地。
一座类似古塔状的玉石祭坛正摆设在中央,四侧挖通的沟渠流动着带着白雾的活水,而祭坛中央那块醒目的石碑,正是坎卦。
乔嗔火速想起了还在自己手上的那块莲玉,甚至这祭坛她也回忆起来竟跟蓬莱仙岛上那个一模一样。
看在在这个活交到皇室手里之前,负责开启祭坛的一直都是蓬莱仙岛的人。
至于那个祭坛说是为了纪念司命星君,是因为召唤出来的第一位神就是司命吧。
“乔姑娘,乔姑娘?”
耳畔谢朝祈的呼唤声打断了乔嗔的走神,谢朝祈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是否是紧张了?”
“没……就是有点感慨。”
感慨她这自以为平平无奇的炮灰一生竟然能牵扯进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谢朝祈抿唇,还想再安慰些什么,而从侧殿入场的一行人很快打断了谈话。
进来的是萧越与洛南。
萧越早就知道乔嗔会来皇宫,他目光没什么惊讶,倒是洛南一副见了鬼了似的表情。
“萧兄,这……”
“此人原先是我两仪派的弟子,不必惊慌。”
萧越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就闭上了嘴,而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乔嗔,而是直直的盯着另一个方向。
着绛紫色日月星辰图纹的银发国师来得清缓,衣袂携风,袖摆带香,身形笔直而修长,像是踏着云月而来的仙人。
他银发尽数绾进银冠,余下的发披落在身后,清逸而出尘。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亦遮不住他如笔墨精心描绘般精致出尘的容貌,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好似含尽人间霜雪,冷得叫人不敢直视。
在顾行微来的那一刻,乔嗔的心跳就不争气的加快了。这次倒不是因为馋人家的美貌,而是有一种被抓包的紧张感。
令她意外的是,顾行微从始至终神色肃穆,并没有望过来,而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便安静的伫立不动,宛若青竹。
乔嗔默默松了一口气。相见不相识的场面可比修罗场要好太多了,她巴不得顾行微假装不认识她,这样她也就不用那么尴尬。
谢朝祈并不知道这师兄妹俩吵了架,虽然他微微有些疑惑,但是在神情恹恹的太子殿下踏入广场的第一瞬间,他就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
“乔姑娘莫要害怕。”
再次安慰了乔嗔一句,谢朝祈这才抬步朝谢长寄走去。
谢长寄看见乔嗔时的目光不比洛南好多少,乔嗔盲猜是谢长寄以为她早就跑得远远的离开皇城了。
如今两个人再次相见,却已经不是当初那种能一起谈笑风生的关系了。
“嗔嗔,下来。”
谢长寄皱着眉震声开口,语气还有些微的惊恐:“到我这里来,别站在上面。”
乔嗔:???
不仅是她懵了,谢朝祈也懵了。
“阿寄,正午的祭坛……”
“不需要其他人来开启,我来便可以。”
谢长寄如是笃定的开口,望着乔嗔的眼神愈发复杂:“乖,不关你的事,过来。”
旁边的萧越轻嗤一声,语气淡淡的带着嘲讽:“太子殿下恐怕没有命拿起开祭坛。”
乔嗔这种估计都得折寿,更何况是一介凡人之躯的谢长寄。
他自己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无论如何,即便是自己顶上,他也不想再看见乔嗔受任何伤。
乔嗔沉默的站在祭坛上,越来越近正午的阳光照得她有些迷茫,冬阳并不温暖反而带着森森的冷。
比这更冷的,是那位银发道长毫无温度的话:“太子殿下不必在意,开启神临祭坛是我两仪一脉的责任。”
虽然早就料到顾行微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这一刻乔嗔还是有些失望。
在师兄心里,达成目的远远要比她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