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拉着我从假山后面出来,周景不紧不慢的踱上来,揭掉我嘴巴里的布条,解开捆着我的绳子,他简直太藐视我了,这是确定我肯定跑不开才敢完全将我给敞着啊。
锦鸢跪在周景脚下,周景绕过我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伸出手捏住了锦鸢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抬了抬,然后就皱了眉:“你真是太让本侯失望了。”他松开锦鸢,“原本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不过你今晚做了件令本侯十分满意的事情,如此看来,你的命就暂且留着吧。”周景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看上去真的还不错。
锦鸢没有害怕也没有庆幸,平平的谢了个罪就木木的下去了。院子里顿时只剩下我跟周景两个人。我站在原地感觉心情十分复杂,不自觉的绞着衣角想办法,却发现他站在一边,正闲闲看着我,墨玉扇在手上摇得行云流水,好像心情还不错,但那副脸上又是一派吓人的冰冷如霜。于是我实在分析不出他的心理活动和情绪状态。
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回想了一下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情仇,家族瓜葛,奈何越想越糟心。我那不算太灵光的脑袋此刻正秒速旋转,粗略的扯出了数种应对方案:我可以拔出穆老爹的匕首,高喊着“我要报仇”跑上去跟他拼了;又或者还可以涌出一些眼泪来痛哭流涕的表示让那些过往的恩怨都烟消云散吧穆家和周家也就剩下咱两两根独苗苗了,今后咱们就进水不犯河水的好好过日子吧;再或者我还可以清冷如女神般的站在一边用轻蔑的眼神藐视他,摆出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冷艳高贵超凡脱俗态度表示想干嘛姐都随便你。
脑中又瞬间有了结果分析:如果我拔出小匕首扮演将门烈女跟他拼了,结果一定是三招之内被他打趴自己把自己的小命拼没了;那么讲和呢?根据此人一向睚眦必报的腹黑做派,我真原谅他他都不一定能原谅我,讲和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了!至于装清冷气质女神,先不说我根本没那硬件儿,就算我真的那么做了,结果我想很有可能是他根本不会被我清冷的节气所折服,而是真的想干嘛就干嘛我了。
扯淡的脑袋果然只能想出扯淡的办法,我对自己表示很失望。愁肠百结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本色出演。
于是我非常诚恳的笑了,走一步上前,对周景道:“哎哟,小侯爷您瞧,我来得真是巧,南宫晴这是要生了么?您瞧瞧,这时间掐得刚刚好,我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要不你先带我先去看看她吧?”我mī_mī笑着,很想抹杀掉之前我差点把他刺死那件要命的事儿。
墨玉折扇一收,他看着我,我顿时有种头皮发麻之感,师叔再厉害,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关键时刻我还是得自救啊。正想着,周景已经往我这边走了两步,我慌里慌张的赶紧退后两步,他五指修长的托出一个匕首放到我眼睛下边儿,启唇道:“你不是想杀了本侯么?”
看来他的记性非常好,特别是记仇。
我只好眨眨眼,表示出一番人畜无害的随和,摆摆手道:“那是个误会。”
“误会?”他指尖摩挲着匕首的冷光,让我手心出了汗。
“我家师叔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讲给我听了,其实世仇这种事情吧,实在坑爹得很,俗话说得好哇,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原谅你算了。”我伸出手,友好而颤抖的握了握他拿着匕首的手,事实上是将匕首往远处推了推,心中骂了一句“人贱自有天收”,口中淡定说出的却是:“主会宽恕你的,阿门。”
“呵。”他盯着我,轻笑了一声。这一笑让我瞬间产生了一些错觉。光看他这副模样,真的很难将他的外表与内在联系成同一个人。若说我一身素衣的师叔飘然若谪仙,那周景长身玉立的模样便算得上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出身高贵,身上有着世家传承而下的所有优点,平日里行为举止从来都是教养良好,待人接物永远都是如沐春风平易亲和,所以他才能成为全民偶像,成为全城姑娘们最想嫁的男人,大家一定都自动脑补了一下,这样一个玉般的男子,该是怎样的完美相公。
脑补害死人。
当然,这也不全是姑娘们的错,因为周景方才那么一笑,连我都产生了错觉:眼前这位分明是个俊美儒雅、温润谦和的贵公子啊,他怎么会对人下毒手。
不过很快,我这番错得离谱的错觉就被纠正了,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到了我的脖子上,凉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眼前这位才不是什么公子如玉,君子谦谦,而是大尾巴狼,千面狐狸!
周景拿着匕首在我脖子上磨来磨去,道:“你宽恕我?那很好。不过,本侯还没宽恕你,是不是?”
我发现自己打是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
“你不会想杀了我吧?”我稍稍往后仰着脖子,垂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利器,他手中的匕首特锋利,搁在脖子上让我十分瘆的慌。
周景没回答我,匕首尖儿挑了挑我脸上的冰蚕纱,换了一个话题问我:“这是白叶给你做的?”
“啊,恩。”
见他瞬间变了脸,眼前寒光一闪,我心下哀嚎一声,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奈何根本没有他的出手快,只觉整个头皮一松,缚发的白绳被他手中的匕首一下挑断,满头长发顿时倾泻而下,直直散落到腰间,满满当当的铺了我整整一个后背,还有不少被风吹得散到了眼前,我也不敢伸手去拢,僵在原地动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