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懿的功夫即便不是顶尖,但到底是从军营中摸爬滚打出来的。
试想一个女子女扮男装,要在军中跟一帮大老爷们儿同吃同住,且还要毫发无损地活下来,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苏执说她是上过战场的。
既然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战争中存活下来,她便绝不是等闲之辈。
苏执比沈落更了解华懿的本事,但一夜未见华懿回王府,实在是反常,此刻见沈落嘴上只说怀疑,眼神却是笃定,心中已经信了她的话。
“你有头绪了?”苏执问。
沈落点点头“我怀疑跟叶倾城有关。”
“她?”苏执的步子慢了下来,薄唇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她要是真有这样的本事,早就对你出手了,倒也不必成日里尽呈口舌之快。”
沈落正要说话,苏执忽而松开了她的手,伸出手臂往后一探,竟是直接将她的腰身揽住。
他道“不过你放心,就算她有这样的本事和胆子,有本王在,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明明是在说叶倾城的事,苏执的眼中的深意却是仿佛在说别的什么人,尤其……像是在说男人。
沈落眉梢一跳,兀自转开头去,只假装没听出来苏执话中有话,仍是道“总之叶倾城很可能跟华懿的失踪有关,即便是华懿武功不差,可后宅不是军营,有些手段她却未必能提防。”
说完沈落看了一眼苏执,见他终于露出了认真思考的神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俄而又道“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先去查探一下吧。”
两人说话间,此时正到了曲春宮外不远的假山,视野虽是受限,但仍能看见曲春宮高高的宮顶,皆是由琉璃瓦铺就,日光一照甚是绚烂夺目。
曲春宮正是渝美人和安淑女的住所,其一宫之主乃是怡嫔,只是她近日神思倦怠,未曾去参加玉露园的宮宴,是以沈落也没能见着她。
曲宜宮外有宫人们在洒扫,依稀能听见宫女碎嘴聊天的声音,只等转过假山,再听不见动静,苏执这才开口道“你与华懿的关系已然这么亲近了?”
因路过假山前有一段石子路颇为狭窄,两人没法并肩而过,苏执便松开了揽住沈落的胳膊,又牵了她的手自己微微侧了身子走在前头。
此时沈落的手还被苏执抓着,她不动声色挣扎了两下未果,便干脆放弃了,只简短答了一句“并不是。”
“哦?”苏执回头饶有趣味地瞟了沈落一眼“那你今日这般反常?本王还以为有些人对上殷人动了感情,在为她担心呢……”
“呵~”沈落轻哼一声“叶倾城跟华懿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为何平白抓她?显然是针对我的,我难道不应该担心吗?”
“好好好,夫人说的在理…在理……”苏执笑得温煦,嘴上连连敷衍着应和了沈落几句。
“本来就是……”沈落嘀咕道。
原本她是九分担心自己,只有一分是真的担心华懿,可苏执这么一笑,倒显得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口是心非罢了。
被人家冤枉做了坏事固然不爽,没成想被冤枉做了好事竟也是这般憋屈。
苏执这般误解她良善,沈落面上微微有些发热,只能低下头去盯着脚下的路。
约摸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总算是到了寿安宫外头,沈落原本也想着为了缺席宴会之事亲来请罪,却是听说太妃不适,不见外人,此时便打算跟在苏执身后,也好混进去。
等苏执说明了来意,门口的小宫女却是进也没进去通传一声便道“摄政王恕罪,太妃今日身子不适,已经下了令不见外人。”
“外人?”苏执幽深的眸子里立时有一抹寒光闪过。
“混账丫头,怎么说话的!?”一道呵斥猛然响起。
沈落和苏执一齐抬眼顺着这道呵斥看去,便见寿安宫掌事宫女聂茹赔笑着朝外头走来。
“王爷王妃。”聂掌事到了近前屈膝向两人行了个正礼,“实在是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方才的话还请王爷王妃不要放在心上,奴婢待会儿定狠狠责罚她。”
说着,聂茹剜了一眼那小宫女。
大约是没想到一句话会惹得聂茹发这样大的火,小宫女懵了一刹,随即才红了眼眶,瑟瑟着低下头去连忙跪地请罪。
“王爷恕罪王爷饶命!”
苏执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求饶的小宫女,只微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看着聂掌事,半晌才问了一句“太妃身子可还好?”
“应当是没有大碍的,只是……”聂茹瞟了一眼苏执的眼眸“太医交代了,太妃最好静养,恐这几日都不能与王爷相见了。”
苏执仍是眯着眼,勾唇问“这样么?”却是没有一定要进去的意思。
聂茹点点头忙又道“王爷一回京便念着来太妃跟前儿请安,王爷的孝心太妃甚是感动,只是…医嘱总还是要遵从的。”
“说的也是。”苏执朗声道,随即转开目光看向沈落,话却还是对聂掌事说的“劳烦聂掌事转告太妃一声,摄政王妃今日也已经亲自来过了。”
嘴上说着‘劳烦’,苏执话里的意思却是隐隐表明既然摄政王妃已经亲自来过这寿安宫了,那么不管见没见到,之前缺席晚宴的事都应一笔勾销,不要揪着不放。
聂茹神情微怔,随即连称不敢。
说罢了沈落的事,苏执便拉过她转身往回走了。
沈落还想着要不要亲自说几句请罪之词,意思意思,竟也是没机会开口便被苏执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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