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园中各处皆掌了灯,烛火溢光之中夹杂着酒香,似是为这场寿宴增添了几分旖旎。
自康怜蕾退下之后,沈落只独自坐了片刻,很快便有人上来同她攀谈,这些夫人们脸上笑呵呵的,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在试探苏执有没有纳侧妃和妾室的念头,自然,也一并试探着沈落的口风。
芙兰拿着耳坠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便看见沈落的周围围了好几个夫人,她见不得这些人假惺惺的模样,只退得远远的。
“救命!救命!!啊!救——”
席上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似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什么人在呼救,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发觉所有人都面露疑惑,这时便有一位夫人小声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
“救命!!”
不等有人回答,园子外面又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呼喊声,甚是凄厉,因为声音在一片安静中突如其来,有胆子小的姑娘已经惊得跌掉了手中的杯盏,落在木质的矮桌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屏气凝神中,忽然有人说了一句:“好像是康小姐的声音……”
今日虽是康氏祖母的寿宴,但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是晚上,未免在园子中吹风受了寒气,早已在傍晚时与客人们打了招呼,被人搀扶着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此刻的寿宴一直是由康禄的正室夫人和康怜蕾一同招待着的。
因园子中忽然安静了,康夫人本是去了后头催促着再上些好酒,听见前面忽然没了动静,急急又走了回来,一看,便见客人们大多站着,也不说话。
“康夫人,你家康小姐呢?”有一人问道。
康夫人原本姓钱,但上殷自古便有嫁夫随夫的说法,是以外人往往是以夫家姓称一声夫人,而这夫姓,也只有正室可用,算是一种格外尊贵的称呼。此时黑暗中又安静了下来,康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愣愣答道:“小女…小女方才说耳坠不小心掉在了路上,和丫鬟去寻罢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来人!救命!!”
一声更为凄厉的呼救声划破了这短暂的寂静,康夫人的身子肉眼可见地抖了抖,看她的神情,显然确实是她女儿的声音。康夫人很快反应过来,朝着身后两个丫鬟看过去,声音已经有几分发抖:“还不去看看!”
康夫人的语气颇为严厉,两个丫头转身便要走,康夫人又急急道:“蠢货,带几个护卫一起!”说着,自己则是独自先朝着康怜蕾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沈落此时忙叫住了康夫人。
“夫人,我让华懿陪你去吧。”沈落说完,华懿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此时上前两步,走到了康夫人的身侧,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
康夫人面上闪过一丝犹疑。但凡大户人家,家中无论什么事,都是不愿意叫外人知道的,免得沦为皇城闲人的谈资,是以方才初初听见康怜蕾的声音时,也没有一个人敢去查看,生怕撞破了康家人的丑事,以后不好相见,便都只能静等着康夫人出现。
只思索了一瞬,康夫人已经点了点头,带着华懿快步而去了。从众人听到呼救声到现在,其实不过只有短短两三句话的功夫,但在一个母亲的心中,却是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直到康夫人和华懿的背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大家这才低声议论起来。
康明薇虽是憎恶康怜蕾,可眼下发生的事似乎不小,脸上也是没了笑意,康欣馨则是已经离席去向康禄通报此事了。
沈落静静看着眼前众人的神情,胆子小的有几分惊慌,大多则是好奇,而神色担忧的,却是一个也没有。不,有一个,那便是四处张望寻不见自己夫君的马夫人,只是她的担忧也不是为了康家。
马夫人神情焦急,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回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身后的丫鬟便急急忙忙跑走了,想来是去寻马廉了。
沈落只垂下眼帘,掩住了眸中讥讽。
“王妃…”芙兰低低叫了沈落一声,“华懿说方才有一队护卫在周边巡视,只怕马廉不能把康怜蕾怎么样了。”
芙兰说这话,却是听不出她的心情。康怜蕾与她们虽是不睦,甚至之前在拜亲宴会上也听过她对南戎出言不逊,甚是龌龊,但真的要让她被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子玷污,芙兰心中又有些不忍,故而那些护卫,她也不知是该觉得万幸还是不幸。
芙兰心中纠结成一团,沈落的神色却是一片清明,她压低了声音道:“无妨,以马廉的身手,加上我的药,就算是护卫在也拦不住什么的,即便康怜蕾能侥幸保一个完璧之身,只怕也难清清白白做人了。”
心中咯噔一下,芙兰下意识地看向沈落。沈落穿着一身浅粉色,在衣裳的衬托下,精致的面庞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娇憨可爱,可是她的眼眸却像刀一样冰冷。那是杀手的眼神,没有一丝同情怜悯,只有算计与狠绝,饶是芙兰认识沈落十多年,此刻心中也不由地生了恐惧。
从前在南戎,她也看过她杀人,但那是别人想要她们的命在先,可如今呢?她第一次看见阿落主动去害别人,还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去摧毁一个女子的终生。
不,或许阿落一直是这样的,只是因为从前她总在容挽辞身边,所以不知沈落为了她们,将多少潜藏的杀机扼杀在了萌芽中,而沈落的手,也早已染满了鲜血。
驳斥吵嚷的声音渐渐近了,随即,女子压抑着的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