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重叠,奇峰突兀,悬崖之外,另有一番天地。
阴长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远处的石阶上,身边的云雀焦躁不安,一圈圈绕着它的主人。
叽叽喳喳几声,就势往人马远去的方向飞一段,回头看看主人一动不动,又折回来,再大声地叽叽喳喳一阵。
就这样来来回回重复多次,仿佛一直在想着法让它的主人能追上去,救回那个女子。
阴长生一改往日的仙风,波澜不惊的眼底竟染了几分莫名的味道,清脆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他说:“戚戚,我们回青城山,救人不救命,一切终是徒劳。”
戚戚不甘心,在林虑山庄的上空盘旋着,却再也见不到那个身影。
皇朝更替,山河无恙。
一晃就是一甲子。
几十年间,云雀都已经修成六七岁孩童模样,似乎快忘记她的样子时。
有一日,阴长生不知从哪捡回来一缕怨魂,那周身怨念形成的团团黑气,将自己紧紧包裹着,如同一团自缚的茧。
戚戚却一眼认出了她——那个叫慕容兕的女子。
“戚戚。”
冯七将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女孩的暗淡地眼光立刻恢复灵动,“嗯?”
“想什么呢,都快哭了。”
冯七说着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门外,“小冬昨晚飞鸽传信,说秋儿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翅膀一挥,云雀箭一般的窜了出来。
“被人掳走了。”冯七脚步匆匆,“小冬说,是秋儿自己跟着走的。”
“什么什么?自己跟着走的?怎么做到的?”云雀喳喳叫着。
“小冬也很疑惑,她也猜不到,秋儿会跟谁走——”冯七默了默,“她们两姐妹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彼此都是双方唯一亲人——要说还有什么人,能说服秋儿心甘情愿的跟别人走的话,除非——”
冯七突然停了下来,神色白了白:“冯清华!”
“小皇后?她连魂魄都被你收了,怎么可能是她——啊呀!”云雀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了柱子。
“当然不是真的冯清华。”冯七目光冷然,“是有人居心叵测,想利用她来哄骗秋儿。”
“那倒真有可能,秋儿对小皇后忠心耿耿的,如果真是这样,她可能多半会上当。”
云雀点头如啄米。
毕竟凡人不比它这样的精灵,看不破伪装的皮相。
“这几日,我要入宫去见一个人。”冯七眸光幽深。
“谁呀?”
“到时候,你跟着我,自然就知道了。”
冯七说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你现在要去哪呀?”
刚问出口,转眼就发现,冯七拐进了通往青蘅院的小径。
云雀扑腾着翅膀,气呼呼道:“你不早说呀,等一下阿穆见到我这个样子,又要吓跑了。”
“这是他的窝,他能跑哪去。”
冯七回首,点了下它头上的一撮羽毛,莞尔,“你不是说,今天要来见他么?”
“我不要这样见他,我要美美的见他。”云雀躲了躲,偏头不再理她。
“其实——”冯七顿了下,目光柔和下来,“戚戚本来的样子更好看。”
冯七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七八岁的大小的女娃儿,扎着两条垂螺,面如满月眼如明星。
“师尊说,很丑!”云雀头偏得更远了,像个调皮的孩子,在赌气。
“他也没说我好看。”冯七无奈道。
“师尊说,倘若你也长成我这样就不会变成这样,可他又说,我要是也能长成你这样,那一定能当个祸国殃民的妖精。”
“……”
冯七摇了摇头,果然人跟妖精的追求不同。
她回顾一生,只想普普通通。
倘若,她前世不姓慕容,不是大燕公主,亦没有世人艳羡的倾世容颜,便不会落到那样的凄惨下场。
一只云雀却心怀着“祸国殃民”的大志。
嗯,果然是人妖殊途。
一直紧挨着她低飞的云雀,突然一个闪身高高窜出好远。
“……”不会连人家心里想什么都听见了吧。
当然,是她想多了,戚戚只是单纯不想让冯穆看到身为鸟的自己而已。
远远瞥见那个挺拔身影,便逃似的飞走了。
冯穆看到妹妹来找自己,颇有些意外。
仔仔细细的端祥了好一会,确定不是那个诡异的婢女戚戚,才算松了口气。
懒懒得坐下来,抬起二郎腿,“说吧,什么事儿。”
他很不想拿正眼瞧这个狠心收了他娘亲娘娘舅魂魄的亲妹妹。
冯七见他故作怠慢的样子也不生气,开门见山道:“阿穆,我想见一见五堂姐。”
“什么?”冯穆闻言先是一愣,后又嗤了声,“你跟她又没有交情,哦——话说回来,你在这个家里跟谁都一样。”
不只没交情,就好像根本不是冯家的人般,对谁都似乎没感情。
面对这明晃晃的挖苦,冯七也不生气。
目光含笑,直勾勾地望着他,声音轻柔:“所以才来找你。”
冯穆板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不敢当。”
冯七垂眸,“秋儿她不见了。”
“什么?”冯穆猝不及防,立马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冯七摇了摇头,“问题就在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她突然的跟人走了。”
“不可能!”
冯穆虽对秋儿不是很熟悉。但他心里很清楚,像秋儿这种视主子为一切,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