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回不过神,今日的冯昭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说话行事不似从前,她是有备而来。
“府中姑娘推我下荷潭,还有府中行巫蛊之术,小红是死了,可真正行巫蛊之术的人是谁?夫人心知肚明,到时候若惊动了衙门彻查,我想最后的真相一定会让世人叹为观止?”
她受够了!
凭什么要面对一个虚情假义的汪翰,还要看他与胡秀秀在那儿上演苦情鸳鸯的戏码,她觉得恶心,她只想过踏实平静的日子,只要能和离,要胁他们又如何?
“汪夫人想让世子写休书,其实是垂涎我的嫁妆?我若被休弃,你们便有理由不退嫁妆,是也不是?”
冯昭说的是事实,可胡氏打死也不会认。
汪翰有读书人的清高,此刻听她说得如此难听,暴跳大怒:“冯昭,谁稀罕你的嫁妆!谁稀罕了?不要自以为是,你自己满身铜臭,就以为我汪家人也是如此?”
她原就使用的是激将法。
汪家人爱面子,胡氏如此,汪德兴最甚,就连汪翰也是如此,听冯昭这般说,他们哪里受得。
冯昭是拿定主意,不能里子面子都丢了,反正汪家人一直觉得她就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在她看来,这一点并不算什么缺点,那是无能之人的嫉妒。
“既然不稀罕,就写一纸《和离书》,你我夫妻情断,各奔西东,我不带走你汪家昔日的聘礼。敬新人茶那日,汪夫人送的是一对玉镯,候爷包的是一百两银票,我一并奉还……”
但她给汪家人的礼物,最少也值三百两银子,优厚的当属汪诗、汪博兄妹二人,都是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认亲礼,这对家境不宽裕的他们来说,可谓一笔横财。
孟氏低声道:“昭儿,你真要和离?”
“大叔母,我和离之后会自立门户,不归娘家,更不愿因此累及族中姐妹,请长辈们将我从族中除名……”
余氏惊呼一声:“昭儿啊……”眼泪翻滚,“你这孩子,怎不让我省心呢,当日我与你说了,我们家与安乐候门第悬殊,可你偏不听,而今闹成这样,你为甚不听我的……”
冯昭提裙一跪,重重一拜:“娘、大叔母,昭儿心意已决,此次非和离不可。我不愿看到他伪君子的嘴脸,一面想花我的嫁妆,一面又嫌我粗鄙、一身铜臭,更不愿成为别人解除困境的棋子。他日汪家困境一解,可想我的下场如何?
被小姑子推入荷潭,被小姑子身边的丫头行巫蛊之术诅咒,表姑娘私藏禁药,表姑娘身边的丫头好大本事,竟能配制出禁药害我。这点点滴滴,都在告诉我,我所嫁非人……请娘与大叔母成全!否则有朝一日,昭儿定会命丧此地……”
胡氏听到此处,愤怒之情难掩,拍着茶案,嘴里大叫:“翰儿,你还愣着作甚,快写《和离书》。”她气得不轻,“冯氏,我儿可以给你和离书,但《房契》必须还予我汪家。”
“认亲之时,我送给二爷的一只彩纹玉砚台得还给我,此乃我冯家祖父遗物;另我送给三姑娘的那套红珊瑚头面,也得完好无损的还回来,那是我外祖母当年给我娘的嫁妆;还有我送给胡姑娘的那双金玉对镯也得还我,这也是我娘的嫁妆。至于旁的嫁妆,到时候清点之后随我送回我的陪嫁的四进宅邸。”
三爷、四姑娘、六姑娘、七姑娘这三人,与她并无太多的恩怨,四姑娘推她落荷潭,事实上是汪诗推的,冯昭心里跟明镜似的,再说送他们几人的东西不过二三百两银子,她不在乎。
当初送给胡秀秀的价值约五六百两,原也可不要,但她不想便宜了害她之人,她就算送给乞丐,也不愿让胡秀秀占了好处。
胡氏气恼不已,“我汪家不敢占你冯家的便宜,秦婆子,你带人去把认亲那日冯姑奶奶送给公子姑娘们的见面礼取回来,不得损坏。”她蓦地忆起,昨儿冯氏还送了几个公子、姑娘一些东西,“把昨儿冯太太送他们的物件也都寻回来。”
秦婆子应答一声,带了几个丫头、媳妇子出门。
孟氏劝道:“昭儿,婚姻大事,你……你当真要和离?”
“大叔母,到了今日这一步,再不能回头。”
余氏不希望冯昭和离,这成亲还不到半个月,突然和离,必成京城在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冯昭肯定地道:“有劳母亲和大叔母费心,既是和离,还是请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坐镇。”
余氏望向孟氏,此刻辛酸不已。
冯昭进入汪家,接连遭遇他人的算计、迫害,现下心灰意懒,又遇汪翰与胡秀秀瓜葛牵扯。
冯昭低声道:“大叔母与新宁伯夫人、镇国公府世子夫人可说得上话?”
“世子夫人与我关系不错。”
冯昭是从片断记忆里知晓,汪家与章家不合,这是上代结下的仇怨,“劳大叔母请新宁伯世子夫人前来做个中人。”末了,她低声道:“既是请见证的中人,除了身份尊贵,还得行事公允,这另一个嘛……”
孟氏道:“刑部左侍郎高家老夫人是出名的厚道公正长辈,可请他出面。”她压低嗓门,“听说高家不喜安乐候府。”
高老夫人是个热心人,若她不喜安乐候府,就会乐得来看笑话。
冯昭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叔母是个妙人,居然想到找汪家的对头来当见证中人,“多谢大叔母。”
胡氏此刻一着急,中人不能都由冯家请,新宁伯府可与安乐候府不合,她咬了咬唇,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