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墨对一帘之隔的人很好奇。
他喜欢对方说话时的声音和语气,慢声细语,娓娓道来,纵是没有瞧见对方的样子他也能想象的出她在说那些话时该是如何的神采奕奕。
这般会吃,且又这般能吃,说不定是个小胖妞。
缓缓侧过眸子,傅云墨如云似月的一双眼落到了旁边的纱幔上,隔着一副“梨花堆雪”的绣图,他隐约瞧见了一道纤细袅娜的侧影,因着轻纱阻隔看不清容貌,只是轮廓很美。
初一眼观鼻鼻观心,颇为狗腿的压低声音笑道:“主子,隔壁坐的便是昨日在宫中偷看您的那位漂亮姑娘。”
闻言,傅云墨漆黑浓密的眼睫轻轻一颤。
是她……
原来不是一个小胖妞,而是一个小漂亮。
“昨日在宫中方见,今日便又在这醉霄楼偶遇,世间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情。是以依属下之见,定是那位漂亮姑娘知道主子您在这儿才特意追了过来。
主子,那姑娘怕是瞧上您了。”
傅云墨眸光微凝,眸色似夜一般深沉。
初一又道:“主子,可要属下去查探一下她的底细吗?”
话落,他被傅云墨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即悻悻的摸了摸鼻尖,低下头不敢再多言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自家主子真是不可爱,难得那姑娘长的标志还会吃,关键是还能带动别人同她一起吃,这不正好能解决主子食欲不振的问题嘛。
何况,主子如今这般年岁也是时候该娶妻了,瞧瞧人家其他几位王爷,要么是已经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满生活,要么是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满生活的路上。
唉……
果然那省事儿听话的都是别人家的主子。
初一在心底忧心自家主子终身大事的时候,傅云墨养的那只貂儿已经酒足饭饱,懒懒的抻了抻腿儿、打了个哈欠,它拖着肥呼呼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窗边,忽然跳了出去。
傅云墨起身走到窗边,四方窗框如画框一般将他框了进去,窗外近处是长安城的富庶街景,远空山青云淡,秀美如画。
初一以为他是担心那貂儿的去向,于是问道:“主子,可要属下去抓它回来吗?”
“不必。”
那貂儿时常这样自己到处乱晃,玩够了就会回宫了,傅云墨并不担心。
“哦……”初一视线微转,发现隔间的主仆二人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去了,只余下一桌子的残羹冷炙,他疑惑的嘟囔了句:“什么时候走的呀……”
傅云墨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眼睫微垂的望着楼下。
不多时,一主一仆两名女子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艳阳凝照下,为首的女子红裙渐染,微风轻卷,玉带飘举,裙裾翩翩。
见她们径自朝街口停着的马车走去,傅云墨凝神细看,便见那马车之上刻着一个“段”字。
长安城中姓段的人家并不少,但提起段府却仅有一户,那便是太医段峥的府邸。
看来她是段家的女儿没错了,可是就他所知,段家小姐之中不曾有人精通岐黄之术,那昨日在云隐寺中她是如何救的太后?
再说初一见自家主子一直站在窗边往外看,他心下好奇便偷偷跟着瞄了两眼,然后便觉得自己在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楼下不正是那位漂亮姑娘嘛!
合着主子一直站在这儿不是因为担心貂儿,而是在偷看人家姑娘啊!
他就说嘛,往日那貂儿东跑西颠的也不见他家主子分个眼神给它,怎地今日表现的这般“慈父情怀”,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初一没有戳破傅云墨偷看段音离的事情,想着自己可真是个贴心的小机灵鬼。
“诶!那姑娘竟是段府的小姐啊!”初一也注意到了街口的马车,可随即却皱眉嘟囔了句:“不对呀……属下曾见过那府上的几位小姐,没她长的这般出挑。难道……”
“嗯?”
“难道她便是之前城中百姓传的,才被接回府的那位三小姐?!”
“段家的三小姐?”傅云墨眸色渐沉。
“属下听说,段太医同他夫人早年前是有一个孩子,只是到长安城赴任的路上不慎将那孩子遗失了,近日方才找回来。
这么说起来,那位漂亮姑娘的样貌倒的确是与段太医有几分相似,难怪初见之时属下便隐隐觉得她有些面熟。”
后面初一又说了什么傅云墨便没再仔细听了,他沉默着,眉心微低。
前世可不曾有这人的出现啊……
段峥夫妇二人丢失孩子的事情他早有耳闻,这与前世无异,只是上一世直到最后他们也没能找到那个孩子,今生怎地就变了?
自他重生以来,除了关乎自己的事情他做了不同于前一世的选择,周遭与他相关的其他人、其他事似乎还是循着前一世的轨迹在发展,却没想到,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发生了异常。
她与自己并不相关,却影响到了他身边的人。
前世太后直接死在了云隐寺,可今生却被她给救了回来。
初一见自家主子还站在窗边未曾收回视线,想了想便将心中所知都倒了出来:“段姑娘在家中行三,闺名唤作音离,年方十五,刚好已经及笄了。”
最后一句明显暗示意味十足。
及笄后,便可谈嫁娶之事了。
可惜傅云墨似乎并不像他那么多花花心思,心下暗忖,音离……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