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瞧着这一幕,想着如今一家人和和美美,竟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饭后有丫鬟为江氏端来了一碗药。
段音离小狗似的嗅了嗅,鼻尖微动。
果然!
这药味儿不对。
她本想不着痕迹的提醒爹娘一下,却不想她还没想好措辞,便听段峥对江氏道:“昨日的药可都按时喝了?”
“喝了。”
“我再与你把把脉。”他将手搭在了桌上,语气虽柔,态度却很坚定。
“我这身子病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哪里用得着天天把脉,亏你还是太医呢,竟不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话虽如此说着,但她却依言卷起了一截袖管,露出了皮包骨的手腕。
见状,段音离暗道,她家娘亲莫不是有点口嫌体直?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段峥深知江氏的性子,只淡淡笑着并不多言。
可渐渐地,那笑便僵在了脸上。
江氏见他面色有异,不觉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段峥恍然回过神来,他收回为她切脉的手,贴心的帮她将袖管拢好,随即将视线落到了那碗汤药上。
他拿匙搅了搅,嗅着那股浓郁的药味,眸色骤沉。
段音离一直在留意他的动静,见他如此便心知他也发现了这药不对劲儿,不过他们都极有默契的选择了隐瞒江氏。
药有问题,有可能是熬的人动了手脚,也有可能是抓药时出了岔头,甚至是卖药的人也有嫌疑。
她听娘亲提起过,说药方是爹爹亲自开的,二叔从自家药铺抓回来的,娘亲身边的亲信丫鬟熬的……
段音离心思重重,忽闻段峥淡声道:“这药熬的欠了些火候,倒了吧,我再去熬给你喝。”
“哪里不妥你告诉丫鬟就是了,不然明儿你去宫里可怎么办呢。”
“那……”
“爹爹,不如让我来吧。”段音离适时开口。
“阿离?”
“女儿也懂些医术,今日在云隐寺还救了一位老人家呢,是以您大可放心将熬药的事情交给女儿。”
“哦?咱们阿离还当了一回女华佗?”段峥温和的笑着,好奇的追问了句:“不知救的是何人啊?”
“不能说。”和面对老夫人时一个反应。
“为、为何?”
“阿离答应了人家要保密。”
“哦……”
女儿有事连自己这个当爹的都瞒着,这让段老爷稍感失落,不过他转念又安慰自己说,这说明他闺女重诺守信啊,品德如此美好,是好事儿,于是郁闷一扫而空,欣慰的笑了笑。
都说夫妻同心,江氏也是这般想法,瞧着自家女儿,只觉得哪儿哪儿都好。
拾月一脸懵圈的站在旁边,总觉得这老两口见到的小姐是他们想象中的人,至少跟她见到的不是一个。
她认识的小姐,坏透了。
饭后段峥和江氏先后离开,段音离对拾月道:“你给二师父传个信儿,问他之前何人去药王谷买过桃花瘴。”
那毒她是出谷来长安城之前鼓捣出来的,至今不过十几日,想来买的人不多,很容易就能查到。
敢胡乱改她的毒砸她招牌,让她揪出幕后之人一定埋了对方。
拾月垂首应是。
想起什么,拾月转而问道:“小姐,您弄的那个凝香丸怎地没给夫人服用呢?”
“那药丸须得黄柏煎汤送服,明日我们出府一趟去买来。”
“出府啊……”拾月面露难色。
“怎么?你没长腿啊?”段音离一脸呆萌的看着她,仿佛毒舌怼人的人不是她。
拾月被怼的心直抽抽,觉得自己有点忍不住要弑主犯上了。
她拿着火折子走进内间将蜡烛一一点亮,口中唠叨道:“不就是买些黄柏回来嘛,奴婢去就行了,您还是乖乖待在府上吧。您如今是段府的娇小姐,不是药王谷的小谷主,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像个大家闺秀。
您瞧瞧这府中其他两位小姐如何做,您跟着学就是了。
奴婢从前在那话本子上看到,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呀,都行不露鞋、笑不露齿……”
段音离单手托腮,面无表情的盯着拾月的背影,莫名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孙悟空说唐僧:这个家伙没事就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就像是有一只苍蝇整天围着你,嗡、嗡、嗡……不是一只,是一堆苍蝇围着你,飞到你的耳朵里面。于是我就抓住苍蝇,挤破它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扯出来,再用它的肠子勒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拉,整条舌头都伸出来,然后我再手起刀落,这个世界清净了。
每次拾月一念经,段音离就很想像孙悟空说的那样手起刀落。
待到拾月终于收了神通,已夜色深沉,云锁月台。
段音离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只留出了一张妖娆艳丽的小脸,耳边听着潺潺雨声,意识渐渐变的模糊。
她喜欢听雨声,不是那种电闪雷鸣的暴雨,亦不是缠缠绵绵的如丝细雨,而是连珠而下的急雨。
听着雨声,整颗心都安宁了下来。
轰隆——
忽然,春雷乍起,闪电如银龙一般划过将漆黑的夜幕隔开了一道口子。
段音离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暗道这雷声真讨厌。
外间的拾月也还没睡,因为段音离隐约听到了她自榻上坐起的声音。
“怎么了?”
“有人来了。”
段音离凝神听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