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指尖绕在医务室白色的床铺上,一圈一圈得打圈。
姚悉微头还有些晕,却在快速整理此刻信息。
她看了眼头顶的葡萄糖吊瓶,拿起刚刚被她随手拔出来的吊针头,摆出可怜的表情对吴婷婷说:“老师,刚刚被我不小心弄掉了,能再重新插一下吗?”
闹完了终于太平了?
吴婷婷这么想着,点了点头,从医疗箱中找出个新的针头给她换上。
皮筋把手腕系得很紧,酒精擦在皮肤上凉凉的感觉永远都像行刑前的审判。吴婷婷把尖锐的针头对准皮肤,她没有抬头,说道:“会有点疼。”
扎完针看到姚悉微皱起的眉头,见怪不怪得从口袋里递了颗糖过去。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果然都怕扎针。
而姚悉微静默不语,针头扎在皮肤让刺痛的感觉,真实得提醒着她。
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她真实得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再一次成为一名成绩平平也不出挑的普通高二生。
咽了下口水悄悄用余光瞥了眼蒋太平,还一醒来就把教导主任给惹了。
虽然蒋太平在她毕业后,在奶奶的病房隔壁,阴差阳错跟她成为挚友。不过此刻,在所有澎阳高中的学生心中。
教导主任四个大字,跟灭绝师太没什么区别。
“老师对不起……”
跟在两位好友言后,姚悉微也喃喃道歉。
蒋太平又不会真的跟小女孩计较,重重“嗯”一声,把放在床垫上,姚悉微企图偷偷往后放的那两本言情拿过来。
目光环视了一圈三个人,开口说:“这花花绿绿的小说我没收了,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不好好上课跑教室里看小说。”
又清了清嗓子公布处罚:“你们三个既然体育课溜出来了,那就放学后各去操场跑十圈,我会来监察的!”
“啊……”旁边站着的两位同时发出长叹。
被蒋太平拿书册轻轻敲了敲脑袋,“啊什么啊?高考也要考体测的知不知道?”
说完才想起来,略有些担心的眼神看向还在打吊瓶的姚悉微:“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先写份2000字检讨来,过两天再跑……”
“行!”姚悉微忙不迭接口,“老师没事,我只是暂时有点晕,跑步还是可以的。”
开什么玩笑!今天不跑还得先写份检讨再跑,那多亏啊!
再说了,虽说她姚悉微高中的时候跑八百米跟要了半条命一样,能躲则躲,但是工作后反倒非要抽出时间,花高价去健身房的跑步机锻炼。
人,就是这么不断打脸的存在。
医务室窗外的操场上传来了响亮的哨子声,姚悉微面色苍白得坐在那里,抿着嘴,眼神时不时得乱飘。
蒋太平深深得看了她一眼,他对这个高二二班的小姑娘没什么特殊印象,但总感觉她今天怪怪的。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青春期的女孩子,情绪变动总是很大。
他带了这么多届学生,早就应该习惯了。
他微眯了眼睛,手里拿起这两本小说,随便翻了几页,越看越皱眉,没忍住念了出来:“她轻轻抚摸上将军的胸前,指尖绕过八块胸肌,将脸贴在了胸前那道长长的疤痕上,慢慢吻了上去。”
蒋太平扶了下眼镜架,根据平常校活动发言的严肃语气,一字一顿得读出来。
“这什么鬼东西。”蒋太平一脸嫌弃,将眼镜从鼻梁上扒拉下来。
吴婷婷喝咖啡到一半,差点喷出来,憋笑得满脸通红。
这本小说的主人们在忍不住别过身,笑得颤颤。
蒋太平“啧”了一声,把小说合上拿在手里负在身后,这才慢悠悠往外走。
路过站在旁边的董苗苗和张辛夏时,还不忘交待两句:“杵这儿干嘛?还不快去上体育课!”
两个人跟着蒋太平出了医务室,房间里又变得寂静平和。吴婷婷让她躺着休息,又交代了几句“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
她站在窗边的工作桌旁,背对着姚悉微,一边收拾医疗箱一边跟她搭话:“你为什么不吃午饭?”
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十年前的这件小事,早就被她忘在脑后。
姚悉微闭目躺在床上,感受到手背上液体正一点一点沉稳有力,输入自己的身体补充体力。她听到时针转动正在往前走,再次睁开眼依然躺在这张澎阳中学医务室的床上。
只有她的时间后退了,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心声吗?
那天晚上,她在参加完同学会,看到了路子舒带着他的未婚妻。
这个明明不是澎阳高中毕业的女人,非要来凑一圈炫耀她的戒指。
还一晚上都紧咬着姚悉微,用她软软嗲嗲的声音问:“姚悉微,你被子舒分手后怎么一直没找男朋友,不会找不到吧?还是……你不会还念念不忘吧?不过如果你想当和子舒朋友亲近,我也很大度不会在意的。”
这个“被分手”的“被”字被她咬得极重。
念你个头啊,姚悉微翻了个白眼。看了眼旁边一声不吭的路子舒,这个人自打跟自己分手和你在一起后,开始吹气球式发福。
她姚悉微万年老颜控,看看现在的路子舒,再看看她常年自律宽肩窄腰的爱豆。凭什么让她伤心欲绝念念不忘?
却没想到出来后,看到铺天盖地热帖,她心中最完美的男人,大厦倾倒。
路过便利店时听到两个小姑娘在讨论“哇!又有谁塌房了。”
还能有谁?姚悉微捏紧了拿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