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姚悉微感觉到肩膀上的衣料有点湿了,张辛夏才终于哭累了。
她耳朵哭得通红,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问了句:“有纸吗?”
随后又接着问:“我刚刚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傻?”
“没有。”
姚悉微立马就跟上回答,这使得她的话听起来很没有参考性。
“真没有。”在张辛夏质疑的眼神中,姚悉微这次回答得很认真。
咧咧嘴朝天上做了个鬼脸,说:“你很酷!”
然后模仿张辛夏的语气:“这个发型虽然难看,但也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酷毙了!像是爽文小说里放狠话准备来复仇的女主角。”
“你就瞎扯吧!”张辛夏终于被她奇奇怪怪的语气逗得笑了出来。
她们两个抱着站在路边,其中一个还在暴哭,来往路过的行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午后的阳光赤裸裸炙烤着脖颈后面裸露出的皮肤,姚悉微感觉她们俩就像刚刚在烤盘上被架着烤的肉。
张辛夏用了她半包纸,把用过的纸巾蜷成一团,对准不远处的垃圾桶想来个小说女主式的命中。
然而现实不是小说,被上帝格外眷顾的好运不会发生,我们谁也没有女主光环。
张辛夏又灰溜溜得去把那团纸巾捡了起来,重新扔进垃圾桶。
她边捡边笑,让姚悉微觉得背后慎得慌。
“你别想不开啊,”姚悉微故意开玩笑,“大不了脸皮厚一点,趁郝棋还没彻底追上女神,给他杀个措手不及。”
“去你大爷的!”张辛夏骂道,改口说,“我不喜欢他了。”
“行!”姚悉微过来勾她的肩膀,“他有什么好的!我们还有更好的学长!”
秋季的阳光依然剧烈,她们走到了街道旁的树荫下,树叶缝隙间有藏不住的阳光细洒下来。
和夏季最炽热的那时候不同,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却已经有点柔软。
张辛夏把脚边的小石头踢得很远,抬头看了眼树荫。
说道:“其实也不是。”
姚悉微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张辛夏抬高了一点声音:“学长挺好的,就是挺好的,不能因为我不喜欢他了,就说他不好。”
她慢慢眯起眼睛,阳光下的树荫在她脸上留下点点阴影。
她的心脏成了一张捏皱的报纸,曾经紧巴巴得揉成一团,再打开后无法平铺成原来的样子。
温柔和天真在十八岁那年第一次的暗恋中,满怀期待得展露出来,又在无人的角落小心翼翼收回去。
在之后的几天里,姚悉微看了眼群聊。张辛夏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嘻嘻哈哈在群里发看到的有趣话题,又有时候会跟安得划突然开始一本正经讨论题目。
那场从未有过的短暂梦境,在睁眼的瞬间成了一个人的失去。
天空中每天都有无数架飞机来来往往,越过平流层,从一个城市的上空到达另一个城市。
有可能在飞机起起落落的瞬间,有一段故事悄然结束。
这是蔚蓝乐队新歌的歌词。
姚悉微平躺在床上,新买的cd机在桌子上悠悠转动,盯着天花板看起来有点走神。
她正在放空听歌,这首突击出来的歌和以往的曲风都不一样。她躺在床上不想动,漫无目的听了一整张专辑。
新买的cd机音效很好,姚悉微有种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有种沉淀下来的感觉。
明明整张专辑的歌她都听过好几遍。
只是之前每次不是在急急忙忙开了好几台手机电脑刷数据,就是两耳带着耳塞,随着音乐节拍奔跑于整个快节奏的城市中,很少有留意歌词的时候。
安静听喜欢的爱豆用心发布的歌,这种感觉很幸福。
姚悉微双手双脚成大字在床上划啊划,幸福得抖腿。
安安静静感受歌词,快要睡着的时候,雷达灵敏察觉到了房间外门锁开门声。
在梁慧珍进来之前,一个翻身起床,把cd机关掉了,闪身端坐在书桌前。
梁慧珍回来第一件事,敲了两下门就径直进来,借着问她要不要吃点心的借口,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在姚悉微乖巧端庄的笑容,留下了存疑的眼神就退了出去。
姚悉微手里还捏着笔,在跟她妈说完后转回头,看到夜幕玻璃下倒映出自己的脸。
无奈得感叹怎么活着活着又回到了要时刻注意开门声的刺激时刻了。
镜面倒映中的青涩脸庞跟着她歪头的动作也动了动,姚悉微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她想起了十八岁将暗恋心事隐晦藏起的张辛夏,也有十八岁轰轰烈烈将喜欢向全世界展示的董苗苗。
还有自己,宁馨,甚至谭娅莹,每一个鲜活的十八岁,单纯清澈又热血无畏的十八岁。班里的每个人,摩擦不断又限时团结,咬牙向着美好未来共赴的十八岁,无比美好。
姚悉微看向镜面,缓慢眨眼,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她曾经没有在意过得十八岁的意义是什么。
放假的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在一张张卷子被刷过,时间跟着笔尖在纸上唰唰溜走。
每次回到学校那一天早晨,都有种放假时间被封印起来,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的错觉。
然后姚悉微逐渐发现,不仅仅是放假的时间过得快。身后黑板上的倒计时不知从哪天起按了加速键,数字正在快去减少,并且永远无法再增加。
天气转凉就在忽然之间,等意识到的时候那件曾经因为嫌弃难看而被吐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