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施粥朝廷还有专门的规定,权贵施粥在金光门外,因为这里戒备森严,灾民基本不敢闹事。
而普通人想要施粥只能在延平门,相对于金光门而言,延平门就显得混乱多了,大量的简易住处在城门外搭建。
在城墙边上有着一排排的施粥位置,还有一些士卒手持武器在附近巡逻着,即便是这样场面也是异常的混乱。
延平门外。
韩元指挥着工人将驴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支起桌子,桌子上放着三个大木桶,每个木桶里面都是满当当的白粥。
旁边还放着一堆的碗,一切准备就绪。
那些工人都是长安的担夫,平日就是在长安街上找些卖力气的货来做,他们也喜欢来韩元的酒馆喝口小酒。
今日韩元便雇用了他们,帮忙把东西运送过来。
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梧长着络腮胡的汉子擦了擦汗,有些不解的问道:“韩掌柜,你这是何必呢?”
“人家都是大生意,你一个小酒馆掌柜没必要学他们。”
韩元给他递过去一碗水,摆摆手笑道:“不为别的,只愿心安。”
那汉子叹口气,一口将水喝完,朝着韩元拱拱手:“韩掌柜,那我们先走了。等傍晚我们在过来。”
“行,你们去吧。有时间来我酒馆,我请你们喝一顿。”韩元也拱着手说道。
那群汉子听到韩元这话,顿时露出了笑容,朝着韩元点点头,“成,我们先走了,韩掌柜有事托人来西市找我们即可。”
他们也没有过多地过问,毕竟自己只是卖一把力气,说不定韩掌柜有他自己的想法。
虽然没有明说,他们心里还是觉得这个韩掌柜脑子有些问题,自己过好不就行了么,为何要去管他们,这是朝廷那些老爷该操心的事情。
李承乾从走到延平门外的时候便开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些随处坐着的灾民。
大部分都是一些青壮,很少有老人,当然孩子也有很多,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
“妹夫,为何老人这么少啊?”李承乾有些不解的问道。
韩元听到李承乾这话,盛粥的手不由的一抖,叹口气,“他们都死了。能活下来的老人也可谓是寥寥无几。”
“为何?那些孩子都能走到这里,老人应该也可以啊。”李承乾继续追问道。
韩元放下手中盛满的粥碗,看着李承乾开口道:“你知道么,那些老人是灾民中最先死的人,因为在他们心中,自己活着多吃一口饭,家里的孩子就少了一分希望。”
“他们宁愿自己饿死,也绝对不会愿意吃一口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陇州到长安的路上,不说是遍地尸骸了,至少每走几步就有一具尸体。”
“他们为什么不在周围的州县等待朝廷赈灾呢?”李承乾沉默了片刻问出了这句话。
“呵呵,还能为什么,怕引火烧身呗。”韩元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股怨恨。
“若是他们等待着,恐怕只能等死,附近那些州县一个个都是关紧城门,根本不会在乎他们。”
“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州县内有没有灾情。”
“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仕途。”
李承乾愣住了,韩元这番话重新刷新了他的世界观,自己那些先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事情。
“行了,别愣住了,赶紧盛粥。”韩元看了一眼站在摊位不远处的几个小孩,一脸渴望的看着韩元他们。
韩元单手端着一碗粥,迈着步子离开了摊位,蹲到一位面黄肌瘦的妇人面前,无视掉周围那些如同野兽一般的目光。
“快喝吧,还冒着热气呢。”韩元轻声说道,双手将手中的碗往前递了过去。
那妇人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真实。
虽然有人在施粥,可她没有吃到过一口,从陇州走到这里她足足饿了四天,自己又抢不过那些青壮,只能坐在这里抹着泪。
可如今面前的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清粥不断地刺激着她,仿佛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妇人先是泪流满面,随后便要跪下来磕头。
韩元赶忙双手扶住她,伸出手摸了摸她怀中的孩子。
襁褓之中的婴儿抱着韩元的手指,不断地吮吸着,那蜡黄的小脸上露出笑容。
韩元叹口气,继续说道:“夫人不必如此,快喂孩子吃吧,不能喂那么多,会撑到他。”
“若是不够你拿着碗,再来就好了。”
韩元朝着那妇人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了。
那身麻布的衣服外的鲜艳,她双眼含着泪水朝着韩元磕了几个头,这才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喂了起来。
“妹夫,我们...开始施粥吧?”李承乾双眼通红地看着韩元,仿佛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
“不,等一下。”韩元摇摇头,从桌子边上拿出一个麻布,麻布上写着一行大字“老人、孩子、妇人可前来领粥。”
李承乾疑惑的看着那一行大字,“妹夫,你这是干什么啊?”
韩元笑着摇摇头,“他们才是真正的灾民,而那些青壮虽然落魄一些,可也有力气,他们可以随便找个体力活便可以填饱肚子。”
“他们不需要这碗粥。”
李承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便扯着嗓子吆喝了起来:“施粥了,老人、孩子、妇人可前来领粥。”
这句话来时候韩元教了他好多遍,起初李承乾还因为面子问题,死活不愿意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