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都收拾好了。”景蓝的声音透过漫绿的灌木,枝叶延伸缠绕传声而来,人却并没有现身。
“下去备车吧。”江知佑继续吩咐着,看不见身影的拐角处传来一声‘是’。
“宫中的鼎鸣之声,果真是废太子么。”齐昭月坐在垫有织细花毛毯的椭圆石凳上,心有疑惑,“你在寺里留宿三日之久,京都中真能如你们计划一般,一丝不苟?”
“皇后娘娘所想所为之事,皇上不可能没有察觉。”江知佑道:“阿月没有嫁我之前,在宫中也经历过,皇上为皇后娘娘几乎罢废后宫的事。”
“你若不提醒我,我还有些忘了。”齐昭月瞬然想起来一些事,忽然笑道:“宫里还有一位娘娘,向来安分守己。当初父皇降罪各宫也只有她没有被牵扯其中,但这半年间,影卫传出的消息,却是这位娘娘要将四皇子养在自己名下。”
“各方蠢蠢欲动,身在宫闱之人,总是要为自己谋条出路。”齐昭月说着,看向江知佑,“却是不晓得这鼎鸣之音,他们推波助澜了几成?”
“回将军府之后,多半会有很多客人拜访。”江知佑莞尔,对她道:“我们成亲的时机匆促,之后又是震乱又是出军,将军府有了女主人后,从未摆过宴席。回府之后,便劳烦阿月夫人操劳了。”
与其让人找上门来,不如先把人圈在将军府里。齐昭月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同寺中高僧告退,上马车之际,齐昭月突然道:“你带我出来暂避风头,却不晓得昭明是在哪里?”
“阿月也是知晓,在皇后娘娘身边,总归不会有事。”江知佑说着,将人扶进马车里。山路下坡陡滑,马车驾驭的很慢并不忐忑。
到京都城外,斜辉交映着城池砌瓦,高高在上的石板上,刻着京都二字。城内人往络绎不绝,若有马车来往时,人群默契的避开。
熟悉的青瓦下贴着一道道宫内公示,齐昭月掀开帘子,看了几眼后定下心来。随后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太子身患隐疾,天下求医?”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多年无所出。”江知佑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不自然。
“直接废太子,的确很容易动摇民心。”齐昭月听罢,骤然冷笑道:“若直接说太子皇兄身患隐疾,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太子皇兄无所出。太子这个位置,看似实存,却与被废没有什么差别了!”
见江知佑不说话,齐昭月执拗道:“若我是皇兄,情愿谋反而被废的轰轰烈烈,而不是因被质疑自身如此不堪的理由,在天下人所非议之下,不得不从哪个位置消匿!”
“锦国就算是兵临城下,身为皇家人就算是死,也得站着!”齐昭月眸中泛光,有三尺冰川之寒,“母后不可能那么急功近利,这到底是谁的主意?虽此举不动一兵一卒就可达到目的,可如此头杀人不见血的由头,说贴榜便贴榜,岂非太过卑鄙?”
江知佑也从未见过齐昭月有过如此怒气,瞬然不知道如何同她说清,心里却是十分明白,他们已经踏进京都城,一举一动都比以往不同。若是此时不说清楚,只会越来越糟。
“大军未归京都之际,废太子便是算好了的。”江知佑道:“太子殿下总归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子,如今情况与当初所议大不相同,若无太子的首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其中定有猫腻!”齐昭月诧异之中,又掀开了帘子,看着满城的公示,如何都不能接受太子这般的自暴自弃。
“阿月。”江知佑将齐昭月拉了回来,安抚道:“你先冷静下来,若实在不放心,明日进宫问问皇后娘娘,总归会有解释。”
“若太子皇兄没有直接被废,那宫中鼎鸣之音又是为谁而鸣?”齐昭月冷静下来,瞬间将视线看向皇宫。
“鼎鸣之音,大都是哀乐。”江知佑道:“历代所响之因,皇子公主夭折、帝后驾崩、太子废黜等,因缘由不同,看所鸣之音多少而论。”
“去问百姓,鼎鸣多少响。”齐昭月听罢,瞬间吩咐着。一道影子从马车后划过,半响后影卫的声音回禀着,“公主,七响。”
“帝后驾崩十二响,太子废黜九响。”齐昭月听罢,琢磨着:“七响……”
书到用时方恨少,原先看过不少史书,但对鼎鸣之音却是很少关注。
想到眉目都皱起,齐昭月恍然想起:六响之音,曾为亡国之君宠爱祸国殃民的宠妃,斩杀百官而鸣。八响之音曾为史上熵国,大将军叛国而鸣。
“奸臣当道?”齐昭月猜测着七响之音,心中对此却又十之*的肯定。
听齐昭月如此笃定的语气,江知佑也瞬然道:“若是为奸臣当道而鸣,多半就是香杨背后人被揪出来了。”
齐昭月点头,进来最扑朔迷离的事也就是香杨背后,使得东北灾疫蔓延全国,又通匪谋反的人!香杨背后的人被揪出来,她本该松一口气,但此事被鼎鸣曝露在阳光之下,却未必会是件风平浪静的事。
香杨背后最起码有朝堂上百人以上的支撑,鼎鸣便是要全部发落,朝野动荡在所难免,却会牵扯到太多,无辜的、浑水摸鱼的、算计的、被算计的。
“阿月不必忧烦过多。”江知佑圈住她的肩臂,头靠在她的耳畔,“若是所有的事都被你一人操心去了,要我们这些朝堂上的人何用?”
齐昭月心中一暖,怔了半响,应着点头。
马车御到将军府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