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淑和云眉一个蹲着,一个跪着,替秋秋的鞋面上缝上最后一针。
秋秋张开手臂站在屋子中央,四个人举着铜镜各站在不同方位,让她可以看清楚自己的身周前后。
“真奇怪,那天试的时候明明还合适。”
鞋子突然变的有点阔了。
秋秋也觉得奇怪,她又没减肥。
这几天她也没做什么,再说衣裳的尺寸没有明显的变化,怎么就鞋子突然不合脚了。
“可能那天试鞋子的时候脚累了些,所以没觉得鞋子不合适。”
“可能是吧。”
不过幸好只是稍微肥了一点,没多大妨碍。可是李长老坚持还要是改一下,不然的话,万一鞋子在大典的时候有什么岔子,那影响可就大了。
外头有人探头问了一声:“好了吗?”
云眉笑着说:“好了好了,这就出来。”
秋秋最后看了一眼铜镜。
她都快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头发全梳了上去,戴着一顶白玉的浮霞落花冠,长长短短的银丝牵坠着一朵朵洁白晶莹的玉花垂在额前,脸颊旁边,还有她的肩膀上。她稍一动,银丝坠的玉花也在微微颤动。
她的眉毛用青黛扫过,除此之外她脸上什么妆饰都没有。
雪白的袍服恰到好处的包裹住她的腰身,领口高束,腰胯处象是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挺括的袍服缝隙间有雪白轻薄的绢纱裙摆如水烟流泄。长长的拖在身后。这件袍服让她平时的稚气全被紧束包裹,流露出的是超出她这个年纪的妩媚和沉静。
要秋秋来形容,这可真象件婚纱。
但是很美,超乎想象。李长老有手艺,但更有关于美的想象力。
秋秋最满意这顶玉冠,起码能小小的错落的遮了一下脸,这样即使别人要非议她,可他们说不定连她的五官确切什么样儿都看不清,把玉冠一摘她再站到他们面前。说不定他们都不认识。
这设计大好!
他们现在在第一峰的主殿,这大殿不知多少年没有打开过正门了,但是现在不但正门大开,连四周的长窗都是敞开了,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从门窗照进大殿里来。秋秋偷偷朝外看了一眼。她真担心他们在梁上门边挂的幔子都是白的,那可真象大出殡。
幸好不是。殿中的主色是金红二色,秋秋一直觉得这两个颜色一个弄不好就显得俗艳,可是现在看着外面那一片高而深的红与延绵展开的金,只觉得肃穆华贵,一点没有俗气和浮艳。
这间殿堂是秋秋见过最大的。
殿堂到底有多大呢?
从秋秋站的这扇门处往殿门口处看。那里人虽然不象蚂蚁那么小,可是真大不了多少。
她想再抬头看一眼殿顶。结果玉冠哗啦哗啦一阵乱响,云眉紧张得要命:“秋掌峰,您别乱动。”
打个比方吧,如果站到殿顶最接近藻井的横梁处往下看,那么地下的人应该还是跟蚂蚁差不多大。
秋秋得庆幸她不用从殿门处走到最里面,不然的话简直是让一群衣冠楚楚的宾客旁观一场漫长的马拉松。
门外的人小声提醒:“时辰到了。”
云眉和云淑两人到了门边,看了她一眼。
秋秋深吸口气。点了下头。
云眉和云淑两人各拉住一边门环,将那高大沉重的双扇大门向两旁打开。
面前是长长的甬道。两侧的墙壁上绘着蒸腾的云霞,展翅的禽鸟,奔跑灵动异兽,盛开的繁花。
木槌敲击云板的声音幽幽响起,清朗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从时光的另一端传来。
秋秋踏着云板声走出了门。
甬道两端每隔数丈就有九峰的弟子侍立在侧,穿着深色袍服,神情肃然。
大殿中的喧哗声渐渐消没,变成一片寂静,除了一下一下被敲响的云板,再也听不到旁的声息。
秋秋走出了甬道,她看见站在高台正中央的拾儿。
他穿着和她身上同样的质料的袍服,全身都象是披着一层渺茫清冷的融光。
秋秋缓缓走到他的身旁,两人并肩而立。
云板声止歇。
台下观礼的人大多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九峰掌峰。有人便小声问:“九峰历任掌峰之中,这一位接任年纪是最小的吧?”
旁边那人点了下头,侧转头轻声问:“站在上头左右的人是谁?”
“左边是欧长老,现在九峰最长年的前辈了,理当由他来主持。右边那个嘛……我也没有见过,想来是那位秋掌峰的师长。”
不但外头来的宾客们不认识,就连九峰的门人弟子也多半认不出站在高台右首的那个人是谁。
没听说秋掌峰的师门有来人,这个面生的女子是谁?
殿顶的天窗缓缓张开,金色的阳光直泄而下,阳光下的灰尘被照得清晰分明,缓缓的在光柱间游移。整间大殿霎时亮了起来,梁上垂下的巨大的红色垂幔被阳光映成了半透明状,金色丝穗闪烁着莹光。
拾儿执起秋秋的一只手,两人一起向前走。
再登上一层台阶,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先行交拜大礼,两人相对而立。
秋秋看着面前的拾儿,他也是一身银白袍服,头上戴着玉冠。
那双眼睛幽邃如深潭,一眼望不到底。
秋秋拜了下去。
玉花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叮咚作响。
接着是交换信物。呈在木盘中的信物是一对玉璧,淡青的色泽就象云破雨歇乍现的一线天空。拾儿拿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