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雨季之后,天放了晴,夏季一下子就到了。树上、石头后面可以捡到很多蝉蜕,这些小东西的生命格外短暂,所以它们不得不趁着这有限的好时光,完成它们存活的意义。
秋秋蹲在那儿照料一株扶桑花的时候,就看见扶桑花枝下头也挂着一枚很完整的蝉蜕。
秋秋用手捏起来。
半透明的蝉蜕十分完整,除了背上那一道脱缝,别的再没有破损了。在阳光下蝉蜕是浅棕糖色的,有光泽,很晶莹。
蜕壳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这个保留下来的蝉蜕是一个挣扎的,忍耐的形态。
秋秋有点儿恍惚,呆呆的出神。
从来到紫玉阁之后,她时不时就会有种恍惚的感觉。
为此还有人笑话她。
外面的世界灵气稀薄,而紫玉阁里是得天独厚的一块地方,灵气很充裕。别人来了这里,怎么说也会变得更灵透一些,她倒好,反而变的更呆了。
秋秋也说不上来她在恍惚什么。
就是有时候,觉得有的情景似乎见过的。
人们大都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没有去过的地方,第一次去却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的正在发生的事情,却觉得似乎已经在很久很久之前发生过一回了,平白就有一种旧梦重温的恍惚。
只不过,秋秋的这种感觉,比别人更频繁了一些。
身旁走过来一个人。伸手掐了一朵才开的扶桑花。
她穿着一身樱子红的衣衫,莲叶瓣一样的领子,背上挖空了一大块,露出雪白雪白的肌肤。
挺好看的,就是……秋秋觉得这衣裳露得多了一些。
秋秋站起身来,称呼了一声:“宿云师姐。”
虽然她没正式拜师,可也算是紫玉阁的一分子了,见着这些正式弟子自然得要称呼。
“在这儿做什么?”
秋秋一手还拿着花剪呢,回答她:“剪花。”
“那手里呢?”
秋秋怔了一下。把手伸了出来。
“捡到一个蝉蜕。”
宿云的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这东西脏得要命,快扔了。”
秋秋犹豫了一下,宿云已经伸过手来一把将蝉蜕打掉了,跟着踩了上一脚。
蝉蜕被她一脚踩得粉碎。
等她走了,秋秋才低下头看看那个已经破碎得拾不起来的蝉蜕。
宿云刚才出手重,她的手背肿了起来。通红通红的。
这个修真的世界,并不是一片祥和的乐土。
太阳升起来了,汗从额头沿着脸颊向下滴落,领子和后背不一会儿就让汗全打湿了。
终于把这一片花枝收拾完了,秋秋把花剪放回篮子里头。
太渴了。
秋秋琢磨着,明天把茶壶放在篮子里一起拎来。多少能喝几口。
远远的她看到大门打开了,有人正走进门。
是个远远看去就让人觉得体态婀娜动人的女子。她先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小姑娘,看着都只有五六岁、七八岁的样子。
这是今年要收的弟子吗?
最后一个更小,走路都不稳当,还得人牵着,跟小妹当时离家上山拜师的时候差不多大。
秋秋觉得有点囧。
这就好象大家都报名,可人家都是标准年纪。偏她已经是上中学的年纪了,却跟一帮小朋友坐在同一间教室做同学。一起从零学起。
这不用别人觉得她别扭,她自己也会觉得别扭。
她已经过了最合适的年纪了,资质又不怎么样,说不定还不如人家那些小朋友学得快学得好呢,到时候一考试,人家都满分,她考个大鸭蛋。
如果是真的上学,考个鸭蛋回家少不得父母要给顿训,说不定还要给顿打。可是如果在这里她学不好,她能回家吗?回了家以后,秀才和秀才娘子两个肯定要为她操碎了心。
唉,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秋秋没猜错,那些带回来小姑娘果然都是这次从各地找来的预备弟子。秋秋悄悄向一个门人打听,那人叫宿寻,比较和气。
秋秋悄悄问她:“来的这么多小姑娘,都能收进门里当弟子吗?”
“哪能呢,有的资质平庸,有的则是心性不合适,这些人里起码有一半是不能用的。”
“那,不能入门拜师的,又该往哪儿去呢?”
宿寻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心事,笑了。
“你担心自己拜不了师吧?”
秋秋点点头。
“不用怕,你是玄女观的前辈送来的,不会不收你。每年也都有些资质不佳的弟子,不过学不到什么高深的心法,只能学一点粗浅的入门心法之类,然后做做杂活,一样在门里有容身之地。”
秋秋想,那不是和她现在一样吗?就是白天做做杂活,夜里倒头就睡。
这样的一辈子,倒也不是不能过。
“还有些不能收下来的孩子,会送她们回家去。”宿寻说:“不过很多人都是没有家的……要么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要么就是从人贩子手里转了好几手被师父师叔们救下来的,她们都是无处可去的,所以也会留在门派里头。”
既然有这么多人做伴,秋秋也就不担心了。
门派里有宿云那样脾气大不好相处的人,也有宿寻这样比较和气的,平常没事的时候向她打听些事,她都会一一的详细说明。
宿寻问她:“你想入门吗?”
“当然想的。”秋秋说:“就是怕,自己没那个条件。就算有哪位师父收容我,我也会给师父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