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分列安坐的众人,都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响。还有些别的动静,是女子衣裙摩擦时才有的那种细碎的悉簌的声音。
拾儿就这么牵着秋秋的手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袭青衫,磊落而倜傥。秋秋却是长裙迤俪,裙摆层纱纷叠,轻盈的象是风吹得起。
拾儿到了桌案之后的主位坐了下来。秋秋坐在他身侧稍后一点的地方——不是她如此自觉,而是这里已经摆好了一个蒲盘,显然是给她预备的。
不过坐下之后,秋秋有些囧然的发现,这位置怎么这么……嗯,怪怪的。
屋里屋外虽然来了这么多人,可现在十分安静。
秋秋对这样的场面很不适应,尤其是那些有意无意掠过她身上的目光。
拾儿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号表情,朗声说:“今晚召集众人前来,是有一件要告之各位。”
下面的人都抬起头来。
秀茹心怦怦直跳,难道要在众人面前说穿下午的事情?那不但她,连祖父的面子也一起被剥了个干净。
她心里发慌,只听少主说道:“我与静秋姑娘早已经结为道侣,交换了信物,以后众位见她如见我一般,不得有丝毫轻忽怠慢。”
这句话说得十分平和,而且带着种天经地义的意味。
可是秀茹每个字都听见了,却懵然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少主说的什么?自己一定听错了吧?他……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懂了,怎么拼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
不明白的人不止她一个,连秋秋也没有听懂。
她本来视线低垂在看自己的手。
身量长高了,手指也变得纤长有力了。这么看来她可以换一把正式的剑用……
他的说什么?道侣?道侣是什么东西?等等,谁和谁是道侣?
这句话静水无波,可是给众人造成的震撼却非同一般。
除了林素和管卫曾经与他们一路同行,多少猜到了几分之外,其他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给整得回不过神来。
还是欧长老先出声,他清了清嗓子,力持镇定的问:“少主……这话是从何说起?这是几时的事情?怎么我等从未听闻?”
“此事方长老尽数知晓。做见证的就是离水剑派的玉霞真人。我早已经将九峰山历代传下的信物赠予静秋,她也回赠了我一份信物,只是因为静秋年纪尚幼,一直未曾昭告众人。”
以欧长老的城府都未听到风声,都表现得如此意外,其他人倒觉得释然了。
这位少主自来就是如此。也因为他身有宿疾的缘故,一向与众人不怎么亲近。
说实在的,有一度山上不少人都觉得,这九峰之主的位置只怕传不到他手里,虽然他天赋出众,技艺惊人。可是谁知道他身上的病几时发作呢?九峰之主总不能是个时刻都可能倒下去的短命鬼吧?
一直到他接任了峰主之位,还有人觉得此事大不妥当。
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屋里众人还好,自持身份。屋外头却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就象风吹过麦田,卷起一层沙沙作响的麦浪。
可是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的,这件事情显然已成定局了。
秋秋听着欧长老和他一问一答,那些话一字字的流进耳朵,从心头又一字字的滑过。
她……她和拾儿不是……合作关系吗?一起修炼……和双修道侣之间。听起来差不多,可实际上差别大了去了!
一起修炼可以称道友、或是含糊点互称师兄妹也可以。道侣却不同——这可等于同于世间的夫妻啊。
他送她如意环的时候。可没说……这东西有如此深远的来历,还有如此重大的意义。要是她知道,铁定不能收啊!
对了,师父。
她不知道,师父却是知道的。当时师父看到了如意环的,可是师父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拾儿这个举动可能还有别的含意呢?
师父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好象问,这是拾儿送的?秋秋应了一声,师父好象还问她,你收下了?秋秋又应了一声。
师父当时的神情……很复杂。
秋秋努力的回想,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太妙啊。
师父不会是觉得她已经收下了人家的信物……所以,师父她当时就已经默认首肯这事儿了吧?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师父别的不拿,偏偏拿了一本撕破了的旧书给她,让她送给拾儿做回礼呢?
这,这太过份了吧!
拾儿这,他怎么能这样?简直是不宣而战……不不,这说的不合适,他这简直是不告而取,对,是娶。
秋秋心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她这才多大呀?还没到现在人们通常所说的及笄之年呢!突然间就被宣告说是她已经定给别人当媳妇了,还是在她自己糊里糊涂的并不知情的时候就定下了。
这太欺负人了!这是拐带儿童,这是欺诈。她还没长大呢,重要的是,她还没谈过恋爱呢……
当然,秋秋要是知道这会儿纠结得要死的不止她一个人,心里可能会觉得平衡一点儿。
同样慢慢的明白过来的,还有秀茹。
欧长老和少主的一问一答她都听见了。
与秋秋不同的是,她是九峰的人,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的。秋秋不知道如意环的重要,可是她知道!这个如意环向来都是峰主所有,若是峰主择定了道侣,则做为信物交予对方。若是峰主终生孤独中,那这个会原样传下去,至死方才离身。
秀茹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