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儿子从小聪慧懂事,前些年有人送来一头巨象,无人能称其轻重,曹冲听了却站出来笑道:“这有何难?”
于是命人牵象登船,刻线记下其吃水深浅,又牵走巨象搬石头上船,直至船吃水到相同刻度。
最后大伙就通过称石头的重量,轻松测出了巨象的重量!
他的仓舒,何其聪慧啊!
寻常小孩光是瞧见那巨象就两股颤颤了,哪能想出这样绝妙的方法?
如今他那么讨人喜欢的儿子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之上,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据说从昨天开始就连药都灌不进去,邺城所有医官都无计可施,直说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曹操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医官,骂道:“都是一群没用的混账东西!”
曹操骂完了医官,又看向闻讯匆匆赶来的三个儿子,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弟弟都病成这样了都不来看看,听说他来了才火急火燎地赶来,是当哥哥的该做的吗?
曹操潸然泪下,对着几个儿子放起了狠话:“仓舒要是有个好歹,是我的不幸,却是你们的幸运!若是仓舒活着,我定会让他继任我的位置!”
曹丕听了曹操这话,心中涌起一阵不甘。
打从曹冲这个弟弟当众出了次风头,父亲就格外偏爱这个弟弟。
这也就罢了,他都二十岁的人了,不必再去争父亲这份疼爱。可父亲现在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把他这个最年长的儿子摆到哪里去了?
他们与曹冲并非一母同胞,他与曹彰、曹植都是卞夫人所出,曹冲却是环夫人所出,平日里要说有多亲近,那肯定是假的!
何况他们平日里也有不少事要忙,总不能时刻守在曹冲榻前关心他的病情、表演兄友弟恭吧?
曹丕的目光转到榻上,眼神变得不怎么友善。
曹彰与曹植也转头看向双目紧闭的弟弟曹冲。
气氛凝滞之际,曹操身旁的环夫人忽地惊喜叫唤:“仓舒醒了!”
所有人齐齐往榻上的少年看去。
少年眼皮动了动。
又动了动。
曹操喜道:“仓舒!”
少年缓缓睁开眼,看见了病榻前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几日他脑海中有两份记忆来回撕扯,一份属于这个时代的“曹冲”,一份属于另一个时代的曹冲。
更让曹冲心慌的是,两份记忆融合之后他确定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现在的爹真的是曹操!
而且,他爹刚才还当着他包括曹丕在内的三个异母哥哥的面放出话来:要是他活着,就由他来当继承人!
说实话,曹冲很想装死。
目前曹操最年长的儿子是谁?
曹丕!
曹丕是谁?
曹丕是亲弟弟都想宰的未来魏文帝!
据传著名的七步诗就是曹植为了保住小命写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不装死,是要直面曹丕可怕的眼神杀吗?
可曹冲不得不醒来。
因为他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他已经好几天没上厕所。
虽然活人不会被尿憋死,可是再憋下去他说不准要尿床!
曹冲只得在这充满修罗场气息的时刻缓缓睁眼。
面对老爹曹操惊喜的眼神以及三个哥哥隐含不善的目光,曹冲眨巴一下眼。
“爹。”
曹冲艰难地喊了一声。
曹操欣喜地道:“我儿醒了!”他转头看向跪了一地的医官,已然忘记自己刚才辱骂过他们,急切地喊人上前给曹冲看诊。
医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敢上前,生怕曹冲只是回光返照。
最终是官职最高的张医曹被推了出来。
曹冲看向胡子花白的张医曹。
这位医曹两鬓斑白,身板却挺得笔直,看起来精神矍铄,平日里显然养生有道。
瞧着不像庸医!
曹冲乖乖把手挪出来让张医曹诊脉。
张医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抬手摸上曹冲的脉。
等探明曹冲的脉象之后,他神色带上了几分惊诧,又仔仔细细地重新诊脉,一脸的慎重与小心。
真是奇了怪了,现在的脉象和早些时候完全不同!
难道前面他们都看走眼了?
这脉象分明只是有点虚弱而已,并没有性命之虞!
“张医曹,我儿情况如何?”曹操关切地追问。
张医曹收回长着老茧的手,犹豫地答道:“我观公子病情大有好转,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养即可。”
这种重病突然好转的情况前所未有,张医曹说出这个结果时也觉得很扯淡。
可事实就是如此!
其他医官却不敢置信。
他们会诊过好几轮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他们顾不得担心曹操发作,轮流上前给曹冲把脉,每个人确定自己诊出的脉象之后都惊疑不定。
有个不够稳重的医官直接脱口而出:“不可能!怎么可能?”
曹操见这些医官轮番上前,一个个满面惊容,想来是都得出了同样的脉象。
他一回来,他儿子的病就好转了!
这是上天不忍他们父子阴阳相隔,把他儿子囫囵着送回来了!
曹操心情大好,挥退一干医官,哈哈笑道:“仓舒,听到了吧?接下来你只要好生静养就好!”
曹冲乖巧点头,接着又面露为难。
曹操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是又有哪儿不舒坦?”
“没有不舒坦,就是,”曹冲更为难了,一脸腼腆地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