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仍然没有让萧华雍的眼底兴起丝毫波澜,他将羊皮卷合上,转头问:“我所中之毒,是否会落在子嗣身上?”
若是这样,他便不能给沈羲和一个亲身的孩子,否则这个孩子未必能够养大,于沈羲和不利,又要让沈羲和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否。”谢韫怀给了萧华雍一个令他心头微松的回答,然而却又话锋一转道,“殿下,此毒不会流传到子嗣身上,然而身中此毒之人,极难使人有孕。”
那由来半点起伏皆无的眼瞳倏地紧缩,捏着羊皮卷的指尖紧扣,骨节泛白。
察觉到萧华雍如同隐怒的猛虎,十分克制住自己摧毁一次的蓄势待发,谢韫怀只得道:“只是不易,并非一丝机缘也无。我会与阿勒商议,如何能为殿下调养身子。”
谢韫怀明白,沈羲和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皇孙,只有这样她未来的路才不至于太艰难。
“既不易有孕,对孩子的身子骨可有妨害?”萧华雍收敛了气势,再度恢复了平和。
哪怕没有中毒,只是不健壮的孩子,萧华雍也不想让沈羲和去遭罪。
谢韫怀垂首:“无人得知。”
在阿勒的部落,有不少人中过这样的毒,大多数是没有孕育后代,后来也有人有了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没有出声,母亲就遇险身亡。
后来大家都熟知了这种毒,也将制出此毒之人诛杀,部落里再也没有人中过这样的毒。只有胆大冒险对求知欲极深的医师,才会去服用这样的毒而后自救,但这些医师都没有成婚。
故而,中毒的人生下的孩子是否健全,无人得知。他们能知晓的就是,中毒的人妻子有孕后,据他们诊断,胎儿在母体里的那段时日是没有旁的不妥。
但也不能排除,是因隔着母体,为能诊断出来。
萧华雍的心略微沉重,眸色浅淡,目光也有些涣散,早春的枝头桃花娇艳,在暖阳的包裹下更是俏丽明媚,却更与桃花树下的一身黯然的萧华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彷如绚丽的日光照不入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萧华雍才动了动喉头,嗓音有些暗沉与沙哑:“解毒如何解?”
问的是那两种没有试验过的解毒之法。
“其中一种,是阿勒他们部落医师认为最有可能的法子,只不过法子略有些残酷,至今未曾以人相试。”谢韫怀没有丝毫隐瞒。
他原本就是为了萧华雍体内的毒扬帆出海,既然寻到了,哪怕还未证实萧华雍确实中的这种毒,但脉象相近,症状相同,谢韫怀都是抱着宁错勿纵的心,将之方方面面学透。
为了这毒,谢韫怀在部落里呆了很久,久到从无法交流,变成能够与民众口音一致,得到了接纳和钦佩,也为部落解决了不少麻烦,这才被他们尊敬,毫无保留告知。
“万物相生相克,殿下此毒来自于一种活物,此物在阿勒所在的部落也有一种相克的毒物,是一种如水蛭会吸血的长虫。”谢韫怀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画卷,展开在萧华雍的面前。
很小的一幅画卷,里面画了一些颜色鲜丽的蛇,蛇只有拇指粗,胳膊长。
“用此蛇吸尽殿下体内的毒血。”
“吸尽毒血?”萧华雍浓黑的眉峰聚拢。
“自不是一次将血吸尽。”谢韫怀详细道,“先吸走殿下体内的毒血,再以活血生血之药调养,此毒藏于血中,再生之血应是无毒亦或者弱毒,如此一来,殿下体内的毒素便会减弱,周而复始,制止殿下体内再无毒血,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治疗过程。”
吸走血,再养出新的血,再吸走,再养……
萧华雍都能想象出来,当真能够以此法治愈,他浑身都会是蛇咬的印子。
“放血不可么?”比起浑身都是被蛇咬的印子,萧华雍更愿意浑身都是刀痕。
“放血之法已然试过。”谢韫怀摇首,“以蛇相吸,是因这蛇牙齿之中的毒素对殿下所中之毒有相克之效。阿勒的先祖也尝试过捕蛇取牙内之毒,但此毒极为特殊,藏于蛇牙内是无色之水,挤出牙内不消几息便会浑浊无用。”
故而只能用蛇咬住萧华雍之后,将蛇牙内的毒直接混入萧华雍的体内,再吸走萧华雍体内的毒血,这才是最佳的治愈之法。
“二者之间当真是相克?”萧华雍可不想一种毒未解,又中一种毒,亦或者解了一种毒,又种一种毒。
谢韫怀挽起胳膊,露出了密密麻麻一排的蛇咬的齿印:“殿下信我,我亲身验证过。”
“你……”萧华雍一怔,稍有何人何事能够直击他的心房,令他动容与震撼。
但谢韫怀胳膊上少说也有十几排的蛇齿痕,令萧华雍不知如何开口。
“只因是……她所托?”萧华雍艰难晦涩地问。
谢韫怀笑容与拨云见月,皎皎清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其一;其二则是,我这一生,求医心切,如海难填。医者求知,便不是为殿下,他日再与此类之毒,亦会舍身求答。”
说着他,他鼻息伴随着一声短笑:“我亦是凡夫俗子,对人世间尚有眷恋,与未完成之事,故此行事之前,定会确保不祸及小命,才会着手,殿下莫要多虑。”
萧华雍神色复杂地看着谢韫怀,看了好久,谢韫怀始终坦然。
最终,他收回了目光,不发一言转身离开,走到栅栏之前又停下,背对着谢韫怀问:“若呦呦不是沈氏女,不曾背负沈氏一族,你……还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