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可不是这么理解的。”
“哦,那倒是要请先生赐教了。”羽化田语气莫名。
闻言,韩非也不急着说话,而是端起酒壶,仰头饮下一口,眼前顿时一亮,道了一声,“好酒!”
而后,双手抱臂,看着羽化田道:
“……阁下这可不是请人赐教的态度。”
羽化田起身,一旁的厂卫很有眼力劲,为韩非让开一条路,伸手道:“先生,请!”
见此,韩非对羽化田越发的感兴趣起来。
也不担心,大方的来到羽化田对面,厂卫搬来的一把豪华大椅,学着羽化田的样子,侧坐下。
“有趣!”
羽化田眼中涌动着莫名的光泽。
又喝了一口酒,韩非这才道:“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
语气微微一顿,抬头深吸一口气,看向飘落而下的树叶,道:
“……古时,周文王仁义好善。地处丰、镐一带,虽方圆不过百里,却用仁义而感化了西戎,进而统治了天下。”
“徐偃(yan)王统治汉水以东,方圆有五百里,他也学着周文王施行仁义,割地予徐。
……然朝见徐偃王的国家有三十六个……”
说到这里,韩非语气莫名,嘴角略带笑容,继续道:
“而楚文王害怕徐国会危害到自己,于是便出兵伐徐灭了徐国。
周文王施行仁义得了天下,可徐偃王施行仁义却亡了国,这证明仁义只适用于古代而不适用于当下。”
“事实变迁,沧海桑田,时代不同,一切也会随之不同。”
“……在舜当政的时候,苗族不驯服,禹就主张用武力去讨伐,然而舜回答却说:“……不行!”
“我们推行德教还不够深,就动用武力,这不合乎道理。”
“于是便用三年时间加强德教,拿着盾牌和大斧跳舞,苗族终于归服了。”
“到了共工打仗的时候,武器短的会被敌人击中,销甲不坚固的便会伤及身体。”
“……这表明拿着盾牌和大斧跳舞的德政方法,只能用于古代而不能用于所处的当下。”
“事实变迁,时代在向前推进,措施也会跟着改变。
上古时候,人们在道德上竞争高下,中古时候人们在智谋上角逐优劣,当今,人们在力量上较量输赢。”
“……齐国准备进攻鲁国,于是鲁国就派子贡去说服齐人。”
“齐人说:你的话说得不是不巧妙,然而我想要的是土地,不是你所说的这套空话。于是齐国就出兵攻打了鲁国,把齐国的国界推进到距鲁国都城只有十里远的地方。”
此时,韩非已经将一壶酒,喝了一半,形象也越发的不羁,笑着继续道:
“徐偃王施行仁义而徐亡了国,子贡机智善辩却失了鲁地。所以,仁义道德、机智善辩都不是用来保全国家的正道。”
“如果当初抛弃徐偃王的仁义,不用子贡的巧辩,而是依靠徐、鲁两国的实力,去抵抗有万辆兵车的强敌。
……那么齐、楚的野心也就不会在这两个国家里得逞了。”
说到最后,韩非道:“这才是‘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的解释。”
“可有人听你的?”羽化田道。
韩非沉默了。
羽化田大氅一挥,看向不远处回来的厂卫,不再理会韩非,直接起身,带众人离开。
在路过韩非身边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道:
“所以,我说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自怨自艾。很可惜,先生有自己的想法,却不能说服别人认同你想要表达的意思。”
说着,羽化田嘴角上扬,又道:
“……六国积弱,却不思变革。所以在这乱世,才会有那些自怨自艾之人的出现。”
“他们能改变这乱世吗?不能!他们能给这世间带来什么吗,同样不能!”
“那么,他们能给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是一抔黄土,大地厚了寸许,一个土堆,一块枯碑。”
“他们能给后世带来什么呢?是见证这个时代的不幸与愚昧,还有著作者的自怨自艾。
……百家争鸣,盛世时代,终究拼的是实力,力量!”
“如果徐偃王有足够的力量,强大兵力,那全天下都是仁义,如果鲁国有威压诸国的力量,子贡就算是载歌载舞,亦能用言辞让齐国深受圣人之言而感动,然后听话……”
“听闻先生师从儒家,却遵循法家之道,不知可曾想过,法该如何施行,法,又依附于何?是力量!”
咔擦——
阴沉的天空炸响一道闷雷。
羽化田的银色大氅甩动,哗哗作响,在韩非身边错身而过。
啪——
啪嗒——
啪嗒啪嗒——
冰冷的雨水落下,这时候,突然韩非出声了。
“这七国的天下,韩非会斩获九十九。”
大雨倾盆,韩非背对着羽化田,坐在羽化田给他的豪华大椅上,伸出了右手。
大雨落在掌心,汇聚成河流。
他的手掌像是一片山河,河流顺着指缝落下。
“嘭!”
手掌握拳,水花四溅。
咔嚓——
天际一道姿色雷霆闪动,将暗沉沉的树林照亮,也照亮了羽化田阴柔俊美的面庞。
“……呵!”
轻笑一声,羽化田不再理会,转身离开。
“阁下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韩非的声音响起,不一会,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