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顺着城墙上的马道跑了下来,心道:“怎么洪承畴一个人跑回来了,看样子恐怕潼关的战事不利。不知道豫亲王的大军怎么样了。”
等他在城下见到洪承畴,心中更是验证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原本洪承畴最重仪表,当年在满清的监狱之中,尚且要掸落掉在身上的灰尘。如今却是汗流浃背狼狈不堪,满脸上都透着惶恐不安。
孔有德刚要问话,却听洪承畴没头没脑道:“快......关城门。放炮!放箭!射......射死他。”
孔有德皱了皱眉头,暗想:“这洪承畴被敌人吓破了胆么?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于是沉声道:“洪大人,古人说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您也是做过三军统帅的人。即便事有不顺,也应该八风不动。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是有敌人在身后追你吗?”
洪承畴一边喘着口中的粗气,一边心头恼怒,暗想:“你这猪狗一般的匹夫军汉,老夫当元帅的时候,你在军中连参将都混不上,还跟老夫讲什么面如平湖,八风不动。”
“只不过是你降清得早,才混上了一个王爷当。如果论起养气的功夫,老夫不知道强你多少条街。”
“可如今是闲聊心性的时候吗!若让那怪物冲进洛阳城,你连个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当然,洪承畴此时没时间跟孔有德矫情这些,口中只是催促道:“快关城门,别让他冲进来。”
孔有德指了指洪承畴的身后,讶道:“别让谁进来,你是说那个人吗?他没有追过来啊!”
“没有追过来?”
洪承畴扭头看去,却见追赶自己的那道烟尘正在慢慢的变淡,在烟尘之下,那守卫魁梧的身形显露出来。果然亦如孔有德所说。这个一路追赶自己的怪物,竟然在洛阳城前缓缓的停了下来。
洪承畴不知道的是,此时洛阳城前的三德子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
白泉颐给三德子所下的禁制是距离潼关越远,身上无形锁链的牵扯力道便越强大。
三德子刚开始的时候尚且不觉得这些锁链有什么,只是觉得稍稍有些不便,仅仅有些影响自己奔袭的速度而已。
甚至在他一人成军,横扫多铎的数万清军之时也没觉得这些锁链有什么妨碍。
然而随着三德子距离潼关越来越远,这些锁链牵扯的力量却在不断的加强。
如今的三德子只觉得他的每一丝肌肉上,都有着无数锁链以万钧之力再向后牵扯。如果自己稍稍泄力,甚至可能会被这些锁链瞬间扯回到潼关。
三德子拼着命去又向前迈了几步。他每一脚的踏出,地面都会陷出尺处的深坑,震得大地不断的颤动。眼看着洛阳近在咫尺,三德子却举步维艰。
四周的空气也被强大的引力所牵扯,竟然在三德子的身边扭曲变形。
三德子原来身上披着一身威武的铠甲,如今被这强大的引力牵扯下,不断的向身后崩碎跌落。又在虚空中被扯成黑灰,顺着身体周遭扭曲的空气,向身后急速的飘飞消逝。
这时候守城的孔有德也看出了三德子身形周遭的异像。他虽然没跟洪承畴怎么接触过,但是也知道洪承畴的名号。
能让洪承畴这样的慌乱,恐怕洛阳城前的这名武将必然不凡。于是大声吩咐手下道:“放炮!无论他是神是魔,在我乌真超哈之祖的面前,也只能被轰为齑粉!”
孔有德最擅炮兵,可以说满清的火炮技术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而他手下的这只名为乌真超哈的火炮部队,是满清火炮数量配备最多的一只人马,也是满清操练火炮最为熟练的一支部队。
随着孔有德的一声令下,洛阳城头上炮声迭起。一阵阵的白烟升腾。铅弹如雨点般向三德子所在的方向射去。
三德子如今每向前踏出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万钧之力。此时又见城头发炮,不由大吼一声,举起紫金鞭向前一挥。
只见平地里,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波动浮现,那些飞向三德子附近的铅弹被这空气中的波动一挡,发出了阵阵闷响,竟然又纷纷的反弹回来。
孔有德躲在城墙的垛口之下,被这反弹而回的铅弹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些铅弹都是由红衣大炮发射而出,威力惊人,在平常时候,能砸穿几人的身体之后,势头尚且不减。
不想对面的这个人居然只是挥了挥手臂,就把这些炮弹给抵挡了回来。
好在这些反弹而回的铅弹没什么准头,只是胡乱的砸在洛阳的城墙上,迸起无数碎片和砖块。
孔有德转过头去,想问问洪承畴对面这个人形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可是不想转头后,却问了个空。刚刚还在身边的洪承畴,这时候早已不知道去到了哪里。
孔有德无奈,这边只得让手下士卒继续不停的发炮,务必要阻止三德子进入洛阳。
潼关城头上的清军见到神魔一般的三德子,一个个惊恐万分。即便孔有德不吩咐,也都玩了命似的发炮。
有两门小炮甚至由于士卒的惊恐之下,火药填得太多,相继炸了膛。其他的铅弹也都没了准头,杂乱的落在三德子的身旁左右。
其实这些铅弹打得准了,打在三德子身上也如挠痒痒一般。对于三德子来说,真正要命的还是来自虚空中的牵扯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