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大厅里的叫价进展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当有人喊出一万两银子的天价之后,半晌没有人吱声。
荣清辉一面承受着回忆的煎熬,一面留意着大厅里的动静,当他发现没有人再叫价,那封信马上就会落在一个外人手中时,再也无暇多想,低声下气地对李灵幽道:
“永思,你能不能……把那封信买下来?”
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出钱买下它,而是因为他只要开口,就等于当众承认那封信是真的,反倒是李灵幽还没有暴露身份,方便出价。
李灵幽不慌不忙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有心情调侃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荣清辉面上露出几分哀求,俯下身躯,压下肩膀,朝她低头:“算我求你,买下它吧。”
李灵幽看到他这副模样,神色一动,想到了不久前坐在这里的青年,如出一辙的姿态,放在那青年身上,叫她感到愉悦,放在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身上,却令她觉得可笑。
“真要我买下它?”
“嗯。”
李灵幽仰头饮尽了杯中酒,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丢给荣清辉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从长榻上起身。
“你可不要后悔。”
荣清辉来不及思考她这句话的含义,就见她提上靴子,走了出去。
戏台上,海棠姑娘又问了一遍:“还有人要出价吗?”
贺子戚一脸纠结,他很想买下这封信,拿去公主府要挟李灵幽,说不定能哄她嫁给他,可是一万两银子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万一这封信是假的,他就亏大了。
偏偏这时海棠姑娘略带挑衅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世子爷,您要是不打算再出价,我就把这封信卖给那位客人了。”
贺子戚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一万一千两!”
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一万两一千两。”
贺子戚愤然回头,只见李灵幽站在雅座前,长身玉立,抬起一只手竖起一根食指。
“是我先叫的价,你凑什么热闹?”贺子戚恶声恶气,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永思公主,顾不上贪图眼前的男色。
海棠姑娘看到半路杀出来的李灵幽,眼前一亮,娇声道:“这位公子,您要想买下这封信,得比世子爷出价更高才行。”
“一万一千两。”李灵幽又说了一遍,竖着的那根食指没有放下:“我说的是黄金。”
海棠姑娘和贺子戚都傻了眼。
大厅里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雅座中,荣清辉皱起眉头,他早知道李灵幽出手,一定能拿下那封信,但她的价钱给的也太高了,钱再多也不该这样浪费的。
“公、公子,您没开玩笑吧?”海棠姑娘有些结巴地问道,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李灵幽放下手,语气不悦道:“怎么,你看我像是付不起钱的样子吗?”
鸨母忙冲海棠姑娘使眼色,暗示她此人可靠,毕竟是荣大人都要敬让三分的人物,兴许人家就是有钱没处花,拿金子当石头扔呢?
海棠姑娘领会了鸨母的意思,冲李灵幽歉然一笑,象征性地问了一声台下的客人们:“这位公子出价黄金一万一千两,还有人出价更高吗?”
无人应声。
李灵幽很满意这个结果,她之所以喊出这个价钱,就是不想再跟人争抢,耽误时间。
“那这封信,就归这位公子所有了。”海棠姑娘这回没有墨迹,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再有人出更高的价钱,于是抱着锦盒,走到戏台边上,冲李灵幽盈盈一拜:
“请恕奴家眼拙,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府上何处?打算何时交付那一万一千两黄金呢?”
李灵幽不答反问:“能让我先验一验这封信吗?”
海棠姑娘皱眉,为难道:“这怕是不妥吧?”
贺子戚总算回过神来,冲李灵幽冷笑:“你该不是不想给钱,只想看信吧?”
李灵幽故作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担心这封信放了这么多年,上面的字迹会不清楚,白花了冤枉钱,才想要看上一眼罢了。就算真如你所说,我看完了不给钱,这封信又落不到我手上,它不会少一个字,也不会多一个字,不会从真的变成假的,也不会从假的变成真的,这对海棠姑娘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
贺子戚被她几句话绕晕了,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一时间无言以对。
雅座中,荣清辉听到李灵幽的要求,默默点头赞许,认为她此举很有必要,那封信是不是她写的,她看一眼便知,万一不是最好,就能省下那万两黄金。
海棠姑娘想了想,也觉得这封信给李灵幽看上一眼不打紧,但她还是小心谨慎道:“公子当真担心这信,我可以给您看上一眼,还请您上台来。”
“好。”李灵幽应了一声,撩起衣摆,从斜侧的台阶登上戏台,来到了海棠姑娘身边。
本来她在台下时,大厅里的客人们还看不清她的样子,这一登台,站在了亮处,显露了真容,便叫一群人都为之惊艳,顿时又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荣清辉见状,又皱起了眉头。
李灵幽刚一靠近,海棠姑娘就嗅见了一阵很好闻的香气,不同于女子甜腻的粉香,也不同于男客深沉的熏香,而是一种沁人心肺的冷香,又带着一丝暖人的体温,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海棠姑娘看了一眼李灵幽那张比她还要精致绝伦的脸庞,声音自不觉地软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