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郁的目光太过凶悍,以至于李灵幽莫名心悸,没空留意荣清辉的脸色,下一刻就改了口。
“我说笑而已,御王真信了不成?”
殷郁一愣,低头苦笑道:“公主莫要吓唬微臣。”
荣清辉轻咳一声,聪明地没有接话,而是言归正传:“那你究竟为何看好阿史那津?”
李灵幽正色道:“我选阿史那津,是因为他与王妃十分恩爱,还有一个视若珍宝的小儿子,名叫乌图克,年方十六岁,只需将此子留在京都,我保证阿史那津回到西羌之后,会恪守本分,替陛下分忧。”
荣清辉道:“那不如将他们母子一同留下。”
李灵幽缓缓摇头:“你也是男人,还不明白男人的心思?阿史那津并非只有乌图克一个儿子,他疼爱乌图克,一半是因为他的王妃,你把王妃留下,叫他们夫妻分离,难保天长日久,他不会变心。”
荣清辉心思一动,意有所指道:“你这话未免太过武断,这世上也有男子不论天涯海角,都矢志不渝的。”
李灵幽眉目轻扬:“真有这样的人,我倒想见识见识,不知他姓甚名谁?”
荣清辉用温润的目光注视着李灵幽,并不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李灵幽同他四目相对,微微出神,想起他多年前也曾用过这般眼神望着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殷郁冷笑一声,打断了李灵幽的思绪:“荣大人说的怕不是自己,公主有所不知,荣夫人几年前病逝,荣大人一直没有续弦,内宅都由三个贵妾共同操持,当算是矢志不渝了。”
李灵幽一下子被殷郁逗乐了,那些风花雪月的记忆瞬间飞散成泡影。
荣清辉被殷郁拆台,暗自恼火,反唇相讥:“御王常年在外领兵,对我的家事倒是一清二楚。”
殷郁嫌弃道:“谁让荣大人痴情的声名远播,本王想不听说都难。”
李灵幽直接笑出了声。
荣清辉脸色快要挂不住,起身告辞:“多谢殿下指点迷津,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李灵幽客气地颔首:“荣大人慢走。”
荣清辉看向殷郁,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问道:“御王还不走吗?”
殷郁端起茶盏:“我许久没尝过这等好茶,喝完再走。”
荣清辉眯了眯眼睛,转身离去。
他这一走,客厅中只剩殷郁和李灵幽。
殷郁手心又开始冒汗,嗓子也发干,想要一口气把茶喝了,又怕喝完了没有借口再逗留,战场上的杀伐果断,此时竟毫不管用。
李灵幽看着人高马大的殷郁小口品茶的样子,颇觉好笑。
“这茶好喝吗?”
“好喝。”殷郁看似淡定,实则心虚不已。
他根本不爱喝茶,也品不出好坏,这些年东征西讨,他喝得最多的是烧刀子烈酒,也只有酒入愁肠,才能抚慰他那颗难耐的心。
可惜这小小一盏茶,他喝不到天荒地老,一口一口地抿着,也很快就见了底。
殷郁一边发愁下回要找什么借口登门,一边磨磨蹭蹭打算起身告辞。
这时,忍冬从门外走进来。
她先向殷郁屈膝行了一礼,而后禀报李灵幽:“殿下,今日应招的门客都挑选好了,您打算几时召见他们?”
闻言,殷郁眼前一亮,他正愁没机会多呆一会儿,当下就有了借口。
“公主,微臣听闻您在招揽门客,不知能否留下一观?”
李灵幽没想到他还挺喜欢凑热闹,略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我一个人看也是无聊,御王愿意帮我参详最好,忍冬,把人带过来。”
殷郁暗喜。
忍冬退下,不多时,就将应招的门客都带到了前庭,一个一个地领进来拜见李灵幽。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白面书生,号称会看相,能断人未来三日吉凶福祸。
李灵幽很感兴趣,当场就让他帮自己看一看。
那白面书生只盯着李灵幽瞧了一眼,就变成了红脸书生,结结巴巴道:“殿下仪容太盛,小人不敢直视,不知……能否近一步,看一看您的手相?”
李灵幽还没点头,就听殷郁冷声道:“公主玉体尊贵,岂容你放肆,要看手相就来看我的吧。”
白面书生这才留意到坐在一旁的殷郁,只见他面目可畏,身形健硕,穿一身绛紫公服,腰缠赤黄佩绶,悬金鱼袋,一看便知是达官贵人,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白面书生胆怯,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这是哪位贵人?”
殷郁道:“你不是会看相吗,猜一猜我是什么人?若猜得准,我有赏,若猜不准,哼。”
殷郁把眼一瞪,杀气外露,白面书生吓得两股战战,愣是不敢上前。
李灵幽顿时失了兴趣:“下去领赏吧。”
忍冬立刻将人领了下去,拿一贯钱打发了事。
第二个进来的是个黑脸大汉,号称力大无穷,单手能举二百斤。
李灵幽指着那扇翡翠屏风道:“这屏风重达三百斤,你两手抱的起来吗?”
黑脸大汉拍了拍鼓囊囊的胸膛,又弓臂秀了一下肌肉,满口答应:“这有何难,殿下且看!”
说着,他正要上前,殷郁站了起来,拦在他面前:“那屏风价值连城,若是磕着碰着太过可惜,正好我身重一百六十余斤,不如你来试试能不能单手举起我。”
黑脸大汉比头一个白面书生胆大许多,告罪一声,伸出一臂圈住殷郁的腰背,打算把他扛起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