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虎子奶奶过世第二天，村里许多相熟的人家都帮忙在这守灵。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规矩。
村里每户人家有人过世，村里人都会自发过来帮忙，就算是不做什么也在这守着。要是谁家来的人少，那就说明这家人在村里不收待见，是要被人背后讲究的。
所以即使那人缘特别不好的人家，遇到死亡这种事儿，大家伙也是善良的不计较过往的事儿。
人死为大，大抵就是如此吧。
所以林家尽管闹出了这许多事儿，可作为村里的老户了，虎子奶奶死了，村里许多人家依然过来守灵。
林家的小院里停着一口棺材，火把的映照下显得阴森森的，尤其是上面不知道是什么的画，看起来更像是要吞人的魔鬼。
虎子下意识的往小山的怀里缩了缩。
他是叶文泽送给康伯的药童。
“虎子别怕。”小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康伯今天特意给虎子做了一身黑色的衣裳，不过来之前他什么都没告诉虎子。孩子太小，他担心吓到他。
沈缘幕忱铮小手抓着姐姐的手，小声道：“虎子奶奶就躺在那个棺材里吗？”虽然害怕，却好奇更多。
沈青宁本不想带小家伙来的，结果这臭小子死活不跟沈青乐一起呆在徐家，没办法只好把他带过来。
沈元平小声道：“是的。”又道：“小安要是害怕大哥就抱你回家吧。”
沈元安摇摇头，“我，我要等虎子跟我一起回去。”
“还挺讲义气的。”沈元平小声打趣了一句。
林家的气氛本来就挺沉重的，毕竟虎子奶奶不是正常死亡，是被人打死的，而凶手还是本村的人。
现在康伯带人抱着虎子过来，让本就不大好的气氛显得更诡异了。
林家的院子里此时围了不少人，大家伙似乎在争吵什么，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康伯他们的到来。
沈青宁他们谁都没吭声，就躲在人群里看热闹。
“虎子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是里正陈金根的声音，听着似乎不大高兴。
沈青宁挤进去一点，站在边上看着。
林大头披麻戴孝跪在棺材旁，一脸沉痛的道：“我娘走了，儿子现在也因为拿不出银钱给人家汤药费，都不能送奶奶最后一程。”
“我们家现在不说家破人亡也差不多了。”
“都在一个村里住着，张铁牛他太狠了啊，我娘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他就这么下死手啊。”
说着呜呜痛哭。
人群中一阵唏嘘，都为林家的悲惨难受。
沈青宁却撇撇嘴，说了这么多，像他们是受害者似的。
什么叫因为付不起汤药费不能送奶奶最后一程？他怎么不说自己根本没想付钱呢！
这么长时间人都没露面，他还好意思拿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康伯抱过虎子把这话听的清清楚楚的，他叹了口气，这林大头是存了心要毁了他的名声啊！
本来看着挺老实本分的人，谁曾想这么算计人！
康伯就要推开人群过去，这会儿却听陈金根大声道：“你把我请来，就为了说这些？”
又道：“张铁牛那人还没找到，我们家老大带着人也走了快两天了，你放心，靠山屯肯定会给你娘一个交代的。”
儿子出去这么久，要说陈金根不着急上火是假的。
这周围都是山林，野兽经常出没，谁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陈金根这两天嘴角都起了大泡，还不是给急的。
“我知道里正是公平的，肯定能给我娘一个交代。”林大头抹了一把脸，沉声道：“可我林家人丁不旺，如今更是就剩下我一个人送我娘最后一程，我希望里正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金根的脸当即就不大好看了，事情到了现在他要是再搞不清楚林大头想干嘛他可真就是傻子了。
林大头见里正半天没吭声，偷眼打量，结果就看到陈金根黑锅底一样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坏了。
不过他想到媳妇嘱咐他的话。
“里正一定不会那么容易答应放出我，这个时候你就要博得大家伙的同情，家里老人没了，媳妇却不能送最后一程，没有这么说的，那陈金根到最后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林大头有点儿怕陈金根，可一想到媳妇的吩咐，当即咬咬牙。
“娘啊，你死的好惨啊，儿子没本事啊，虎子不能送你最后一程，如今连儿媳妇都不能送你最后一程啊。”
林大头转身趴到棺材上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拍打着棺材，“啪啪”直响。
“娘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吧，咱们林家要完了，谁都不护着咱们啊，娘啊，你死了连个送你最后一程的人都没有啊……”
沈青宁脸上挂起嘲讽的笑容。
连个死人都算计，林大头这也算是奇葩了。
他这么哭本来没错，不就是算计着把林汪氏给放出来吗，聪明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可这么多乡里乡亲前来帮忙，你能说大家伙不是为了送虎子奶奶？
林大头现在这样一嚎，反而是打了众人的脸。
不但没博得同情更让大家伙难堪。
果然，陈金根一听第一个不干了。
“你这是嚎什么呢？我不是人？大家伙不是人？”
他怒道：“感情大家伙这些天给你们家忙里忙外的，在你眼里都看不到是不是？”
“我……”
林大头傻眼了，事情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